丁飄蓬對掌櫃的嘆口氣,指指床上的圖門江,道︰“看,我這兄弟,病得不省人事,你說梅河鎮又沒有好郎中,這可如何是好啊。”
掌櫃的一拍大腿,道︰“有啦,有啦,我記起來啦,看我這腦袋瓜子,老愛忘事,誰說梅河鎮沒有好郎中啊,趕車的,只要你有夠多的錢,就能請到一等一的好郎中。”
丁飄蓬氣道︰“神經病,說沒有好郎中也是你,說有好郎中也是你,到底是有,還是沒有呀!”
“有,”掌櫃的道︰“就在昨天,我的無雙客棧,來了一掛古老的馬車。”
丁飄蓬道︰“該不會是行騙江湖的游方郎中吧?”
掌櫃的道︰“別打岔,听我說嘛,趕車的,不過跟你說也是白搭,嗨,多說多吃力,不說了,不說了。”
丁飄蓬急了,一把抓住掌櫃的領口,將他提了起來,掌櫃的腳尖離地三尺,雙腳在空中亂蹬,卻哪里動彈得了,他是個胖墩墩的中年漢子,少說也有二百來斤,丁飄蓬只輕輕一提,就提了起來,象提一只小雞般稀松平常,他劍眉一豎,雙眼一瞪,自有一股威稜四射的殺氣,攝人心魄,喝道︰“你到底說不說?!”
掌櫃的大吃一驚,道︰“哎哎哎,趕車的,不,不,客官,千萬別動怒嘛,說,說說,當然說,跟你開個玩笑,何必當真呢,小人有恐高癥,快放小人下來,快放小人下來。”
掌櫃的口氣立時軟了,連對丁飄蓬的稱呼也改了,把“趕車的”改成了“客官”。
丁飄蓬將他往地上一放,咕咚一聲,掌櫃的雙腳落地不穩,竟坐倒在地板上,丁飄蓬喝道︰“起來,裝死啊。”
掌櫃的從地上爬起,拍拍屁股上的灰塵,看著丁飄蓬道︰“嚇,客官呀,看不出來啊,人長得猴瘦猴瘦的,臂上的力道大得驚人啊,小人這兩天可交背運啦,兩次被人象麻袋似的提嘍了起來啦。”
丁飄蓬哪有心情听他閑扯,道︰“快說,好郎中在哪兒?”
掌櫃的道︰“昨天,無雙客棧來了一掛古老陳舊的馬車,象這**車,三四十年前還偶爾能見到一、二輛,如今是長遠長遠見不到了。”
丁飄蓬道︰“羅嗦,來的人是誰呀?”
掌櫃的道︰“既然客官那麼性急,小人就直說吧,來的人是南海藥仙南極翁。”
“真的?”丁飄蓬眉飛色舞,一拍大腿,跳了起來。
掌櫃的手一拍,嘆道︰“嚇,跟你直說,你又不信,跟你從頭說起,你又沒耐性听,爺,真拿你沒辦法。”
“南海藥仙南極翁在哪兒?快帶我去見他。”丁飄蓬扯著掌櫃的要走。
掌櫃的道︰“客官是怕我跑了,還是怕南極翁跑了?”
丁飄蓬道︰“不是怕,我是想快。”
掌櫃道︰“性急吃不了熱豆腐,懂嗎?我這麼帶你去見他,他準不會見你,你有武功,我算服了,南極翁帶著的兩個保鏢,武功不會在你之下,你要耍橫,我看你討不了好去。”
丁飄蓬道︰“誰耍橫呀,我幾時耍過橫啦,剛才我是著急啦,不是耍橫呀,請掌櫃的多多包涵諒解。”
掌櫃的道︰“小人能諒解你,人家能諒解你嗎!人家交待過話下來啦,老人家旅途勞頓,喜歡安靜,什麼樣的人,你可以帶來見南極翁,什麼樣的人,你不能帶來見南極翁。”
丁飄蓬詫異道︰“還有那麼多道道?”
掌櫃的道︰“大人物嘛,哪能沒個派呢,哪能隨隨便便見人呢,這個你就不懂啦,客官。”
丁飄蓬道︰“行行行,你說,見他要具備啥條件?”
掌櫃的道︰“要有錢。”
丁飄蓬道︰“怎麼叫‘有錢’?”
掌櫃的道︰“他有兩個保鏢,都有五十來歲光景,一個男的,高而瘦,趕著馬車,自稱‘南極仙童’,一個女的,矮而胖,名叫‘南極仙女’,兩人都佩劍,南極仙童關照小人,老人家就是名聞天下的南海藥仙南極翁,要請老人家看病行,歡迎惠顧,不過,求診一次,白銀萬兩。在下道︰求診一次,白銀萬兩?那不是訛錢嗎!南極仙童大怒,象你一樣,一把揪住在下領子,提了起來,嘿,他比你還瘦,比你要高三尺三,一個骨瘦如柴的柴火棍,哪來那麼大勁,就要將小人往地上擲,還好,南極仙女從里間套房出來,她道︰仙童,不得動粗,還不快把掌櫃的放下來,嚇嚇他就行了,讓他長個記性,你還動真格的啦,不到萬不得已,咱們決不能隨便出手。南極仙女雖長得矮胖,說話卻銀鈴般清脆悅耳,十分好听。南極仙童道︰仙女說得極是,本仙童依你便了。將我輕輕放下,讓我站穩了,才放手,倒又顯得十分小心謹慎,十分有禮數。不象你,將小人地往上一放,就不管了,害得小人,栽了一個倒蔥跟頭。”
丁飄蓬摸摸腦袋,道︰“對不起啦。”
掌櫃的問︰“你有錢麼?客官,沒錢吧!所以,小人剛才不想說了,說了也是白說,多累呀,是不是?!嗨,說真的,南極翁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啊,你就是有再高的醫術,也不能開天價呀,世上能付得起他醫藥費的人本就不多,尤其是在咱們梅河鎮,能付得起的,就更少啦。”
丁飄蓬道︰“你別門縫里看人,把人看扁啦,我有錢。嘿嘿,看走眼了吧。”
“匯通票號的銀票?”
“當然啦,硬通貨,連老毛子,高麗棒子、扶桑國的商賈都認賬的銀票,听說,南極翁喜歡的就是這玩意兒。”
“千萬別使假銀票啊,被他們認出來,可了不得,仙童仙女是不會放過你的。”
丁飄蓬道︰“哪來那麼多費話,快,領我去見南極翁。”
掌櫃的還是有點不相信,一個車老板,是有幾個錢,不過,能有多少錢呢?撐死不到一千兩銀子吧,那已是非常非常了不起啦,反正我跟你講了,到時候,你要是手一攤,錢不夠,想賒賬,連門兒都沒有,傳說中的南極翁,相信的就是現錢,別的啥也不信,到時候,仙童仙女翻起臉來,不要怪老子沒事先關照你,哼,你以為自己有點兒微末功夫,就連姓啥都忘啦,我看你不一定能打得過他們,更何況,听說,南海藥仙南極翁的武功,更是通天徹地,深不可測,有你小子受的。
掌櫃的嘴上卻道︰“如今夜已深,客官去找南極翁,要是擾了他的清夢,惹得老人家不高興了,你就是有錢,他也不看病了,看你怎麼辦。听說,南極翁脾氣倔得很啊,除了喜歡銀票,喜歡年輕漂亮的女孩子,還喜歡听好話,喜歡擄順毛,須得順著他的性子來。依小人之見,要是客官的病人沒啥危險,不如拖到明天一早去看病。小人說得對不對,客官自己尋思,這可是你自己的事,跟小人毫不相干。客官真要是著急,小人這就帶你去,出了岔子,小人概不負責。”
丁飄蓬道︰“病人拖不起,這就去,少羅嗦。”
掌櫃的哆噥著嘴,手里提盞燈籠,心不甘,情不願地領著丁飄蓬去見南海藥仙南極翁,他是個話嘮,邊走邊道︰“南極翁須發全白了,不知他有多大歲數啦,听說有一百多歲啦,穿著十分古怪,上著一件灰色棉袍,肩上肘部打著補丁,下著一條灰色棉褲,膝蓋及褲腳也綴著補丁,腳上穿一雙蚌殼棉鞋,頭上卻戴著頂火紅色狐皮帽,脖子上圍著條油煙色貂皮圍巾,從穿著上看,寒酸與華貴並存,給人一種不倫不類的感覺,不知他搞的啥名堂!老人家柱著根通體褐色的拐杖,不知何物打造,拐杖頭上雕刻著一只仙鶴,據說,鶴杖中空,堅不可摧,內里藏有無數巨額銀票,這根鶴杖,寸步不離地帶在身邊,晚上睡覺,不跟小姑娘睡,就跟拐杖睡,即便跟小姑娘睡,另一邊的被窩里,躺著的也是這根拐杖。老人家目光炯炯,神采奕奕,腰腿硬朗,身體健旺著呢。”
丁飄蓬耐著性子,听他嘮叨,掌櫃的道︰“客官,到了南極翁住的小樓,小人指給你看了,你就自己去敲門,小人可得溜了,那南極仙童的脾氣小人惹不起,惹不起,還躲不起麼,躲得起,就要躲得快。”
丁飄蓬道︰“行。”
無雙客棧還真不小,拐過兩道彎,走進一個月洞門,又是一個大院落,掌櫃的道︰“車老板,看見沒有,東頭的第一幢小樓,客堂間的窗戶還亮著燈呢,就是南極翁下榻之處。也是本客棧最貴的小樓,客房設施豪華,一天房價十兩銀子,住店的都說貴,再貴也沒南極翁看一次病貴,客官,對不起,小人告辭啦。”
丁飄蓬道︰“你走吧,給我去照看好病人,病人身旁不得斷人,要是有個三長兩短,老子饒不了你。”
掌櫃的道︰“行,行行,爺,你老就放心吧。”說完,抱拳拱手,別轉身,連跑帶走的溜了。
丁飄蓬來到小樓前,就敲響了門上的銅獸環,喊道︰“開門開門。”
里面一個沙啞的聲音,暴怒道︰“誰?!”
丁飄蓬繼續敲著銅獸環,道︰“看病呀。”
房內的聲音道︰“深更半夜,不看病。”
丁飄蓬繼續敲著銅獸環,道︰“病人快死啦,難道見死不救嗎?”
房內的聲音惱道︰“不看病就是不看病!要看病,明兒一早來。”
丁飄蓬還是敲著銅獸環,道︰“等不及明兒啦,開門開門,再不開門,休怪老子無禮啦。”
沙啞的聲音道︰“誰呀,那麼大口氣,在下到要見識見識。”
砰,門猛然打開,門里白光一閃,一柄劍扎向丁飄蓬,他往左一閃,劍便向他左胸刺來,他往右一閃,劍便向他右胸刺來,他向後滑了一步,劍便向他脖子上挑來,他頭一低,向後再滑退兩步,門里鑽出一個一手握長劍,一手提著火折子的瘦高個來,他就是南海仙童,因個子高,門框對他來說,太低了點,所以,他要低頭弓腰,鑽出門框,動作卻極為迅捷靈便。
大約世上的門楣都要比他低一點兒,他鑽門框已鑽出經驗來了。
南海仙童五十來歲,兩鬢斑白,寡瘦煙紅的臉上,剔不出二兩肉來,太陽穴上的青筋,在突突跳動,一對眸子,卻異常炯炯有神,他身著皮襖,站在門口,一動不動,手揮長劍,在夜空中劃了一個漂亮的劍弧,劍氣嗤嗤連聲,劍風所及,刮面生疼,他也不上前追殺,只是守定大門,寸步不離,俯首對丁飄蓬道︰“你是誰?吵啥吵,夜貓子叫春啊。”
丁飄蓬大怒,正想教訓教訓南海仙童,可為了給圖門江治病,只得按下心頭怒氣,軟聲相求,道︰“前輩,在下為了給親人治病,事出無奈,只得深夜前來叩擾求醫啦,攪擾了前輩清睡,多有得罪,望前輩見諒。”
南海仙童道︰“攪擾了本仙童的清睡,倒也罷了,其罪可恕,若是攪擾了南極仙翁的清睡,那你小子就慘了,听我一句,小子,回去吧,要看病,天亮了再來。”
丁飄蓬道︰“病人快不行了,求求前輩,救救病人。”
南海仙童怒道︰“你小子怎麼不听勸呢,若是你能進得了這道門,這事還好商量,若是,你進不了這道門,那你連想都別想。”
丁飄蓬道︰“真的?”
南海仙童道︰“君子一言,駟馬難追,劍下斃命,萬事皆休,黃泉路上,莫要後悔。”
“好啊,好啊,丟了性命,活該倒霉。”丁飄蓬身形一晃,向南海仙童左脅下竄去,南海仙童劍光一起,一式“雲橫秦嶺”,封死了左脅下的空隙,豈料丁飄蓬向左竄是虛,向右竄才是實,及至南海仙童發覺他身形一變,往右脅下竄來時,急忙變招,劍光又起,一式“雪擁藍關”,向右脅下削去,可惜,他的劍哪有丁飄蓬的身形快,嗖,丁飄蓬竟從他的劍刃下,生生竄進屋去。
南海仙童大愕,明明看見來人中劍了,卻怎麼從自己劍下超生了?他左手丟了火折子,疾地往身後一抓,他的手又長又靈活,從左邊背後穿向右脅,還多出了好長一截,手指上真氣充溢,他這一抓叫作“南海飛魚抓”,若是被他抓住了,手指能插入人的筋骨之中,休想掙脫逃逸,卻不料,竟連飛天俠盜丁飄蓬的衣角都未踫到,似乎只抓住了他帶過的一縷冷氣。
兩式劍招,一式南海獨門飛魚抓,俱各落空。
南海仙童大驚,一矮身,掉頭竄入房內,追了進去。
屋內堂前是個寬暢考究的客廳,點著燭火,生著火爐,原來暖洋洋的客廳,由于開著門,竄進一個不速之客來,寒氣排 直入,客廳溫度頓時下降,燭火也在風中搖曳不定。
通向內間臥室的門旁有兩張單人床,一張床上空著,被具蓬松,大約是南海仙童睡覺用的,另一張床上坐著個矮胖的老女人,她就是南海仙女。
南海仙女年近五十,鬢角也已花白,頭發梳理得十分整齊,煙紅的膚色,一張圓臉上,肥肉堆積,眼楮深陷在肥肉內,又小又圓,卻十分煙亮,亮得象鷹眼,咄咄咄逼人,身上披著件煙白相間的狐皮襖,腳下著一雙鹿皮軟靴,兩只手的手背,肥得不見骨頭,手背上四個肉渦,手中握著兩柄劍,一柄是硬劍,一柄是軟劍,那柄軟劍的劍頭,象毒蛇吐信似的不停地顫動,在燭火中閃著森森寒光。她身形一晃,已從床上下來,擋在內屋的門前,巨大的身軀,將內屋的門堵得嚴嚴,丁飄蓬想要從她身旁竄入房中,簡直是不可能的,除非將南海仙女打倒,不過打倒她後,還得破門而入,這可如何是好,求醫治病,哪能有一路打將進去的道理?
丁飄蓬發愣了,在他發愣的當兒,身後劍風大熾,南海仙童的長劍狂舞怒嘯了,丁飄蓬听風辨聲,展開身法,騰挪閃避,在大廳中一味游走,也不反擊,只是罵道︰“南海仙童說話不算數,說話象放屁,真不是個東西。什麼‘君子一言,駟馬難追!活說活賴,不要臉皮。’”
南海仙女道︰“仙童,請住手。”
南海仙童道︰“住手?就這麼便宜了這渾小子?”
南海仙女道︰“要動手,得須問清了緣由再動手,咱們不是一般人物,傳到江湖上去,面子丟盡啦。”
南海仙童十分听仙女的話,道︰“那,你先問問清楚再說,真把我氣壞啦,氣得有點兒肝疼,按我的脾氣,決不能饒了這渾小子。”
南海仙童話聲一落,便收劍入鞘,身影一晃,掠到了內屋的門旁。
南海仙童與南海仙女站在一起,就更顯得一個高瘦得異常,另一個矮胖得驚人了。
丁飄蓬道︰“還是這位仙女姐姐說話有道理,說話的聲音又好听,象唱歌似的,哪象南海仙童,吹胡子瞪眼,凶神惡煞的模樣,簡直就是南海惡鬼,仙女姐姐,你可當心他呀,這種人翻起臉來,比翻書還快,說不定,趁你一個不當心,背後捅你一劍,給你來個透心涼啊。”
南海仙女格格格地笑了,笑得全身上下的贅肉,全都抖起來了,手中軟劍的劍頭,更如蛇信般顫動不休,不過,那笑聲竟如銀鈴般清脆悅耳,極為優美動听。
丁飄蓬看著她的模樣,直想吐,听著她的聲音,卻想起了小桃。他趕緊將目光向天花板上望去,吃不消看她的模樣,只想听她的笑。
南海仙女道︰“你把南海仙童想得太壞啦,其實,他只是脾氣有點急,人到是個好人,嘴上不肯饒人,內里卻揣著菩薩心腸,年輕人,你誤會啦。”
丁飄蓬道︰“誤會?!他那麼趕盡殺絕,你看見了沒有!要不是在下會點兒功夫,早就被他剁成肉醬啦。”
南海仙女道︰“嗨,會點兒功夫,何止會點兒功夫,年輕人你也太謙虛啦,如今的年輕人,驕傲的多,謙虛的少,他們連‘滿招損,謙受益’的這點道理都不懂,真是太可惜啦。正因為你謙虛勤學,所以武功就高,正因為你武功超絕,所以,仙童才發起南海劍術攻擊攔截,仙童明白,就是他出劍再狠,也傷不了你,他只想攔截,不想傷人,更不會傷好人,是不是,仙童?”
南海仙童道︰“是,知我者莫過我妻。”
南海仙女道︰“年輕人,你明白了嗎?”
丁飄蓬想想好笑,這對夫妻,一唱一和,搞的啥名堂?他道︰“閑話少說,我要見南海藥仙南極翁。”
南海仙女道︰“這可使不得,南海藥仙正在安睡,若是打擾了他,攪了他的好夢,咱夫妻倆就得失業啦,飯碗砸啦,吃啥?象咱們這樣年紀的人,哪個老板也不肯收留啦,從此就要流落街頭,做丐幫啦。”
丁飄蓬道︰“做丐幫就做丐幫嘛,人家做得,你就做不得麼!”
南海仙女道︰“做丐幫也太老啦,從來沒做過,還得從頭學起,五十歲學吹鼓手,晚啦,太麻煩啦,望少俠務必包涵,千萬不要攪局。”
丁飄蓬道︰“不行,我外甥命都快沒了,我要請南極翁看病。你們的飯碗砸不砸,我顧不了那麼多啦。”
南海仙女怒道︰“年輕人,你是好賴不听,軟硬不吃嘍。”
丁飄蓬道︰“是又怎樣!”
南海仙童道︰“夫人,這渾小子是不到黃河心不死,到了黃河死不絕,命是他自己送上來的,你不收,還真不行,做了他算啦。”
夫妻倆丟個眼色,同時暴叱一聲,從兩側,向丁飄蓬發起攻擊。
丁飄蓬不敢托大,退身拔劍,與仙童仙女在大廳內激斗起來。
南海仙童的劍,比通常的劍要長一尺三寸,簡直象桿槍,佔盡了遠攻的優勢,劍影在丁飄蓬的上盤,繚繞盤旋。
南海仙女的劍專攻丁飄蓬的下盤,硬劍尚有劍路蹤跡可循,軟劍的劍路,根本無跡可循,飄飄欲仙,時軟時硬,若是用劍擋擱,軟劍會反折過來,纏向你手腳,就象鋼鞭一般,其刃口異常鋒利,一點兒踫不得,見皮肉就咬,十分凶險。
丁飄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,與仙童仙女周旋。
大廳內的燭光奄奄欲死,溫暖的大廳充斥著凜冽的寒氣,呼嘯的劍氣,桌椅板凳,不時被劍氣拳腳砸得粉碎,刀劍聲叱喝聲,此起彼落。
丁飄蓬倒奇了,這南極翁怎麼會睡得如死豬一般,一門之隔,竟然充耳不聞,渾若無事。
常言道,老年人睡得短,醒得早,睡夢中,易驚覺,稍有響動,就會醒。這些,對南海藥仙南極翁來說,好象都不起作用。外屋打得驚天動地,他卻依舊高枕無憂,這倒奇了怪了。
對客棧掌櫃的與伙計來說,這種事見得多了,以為是江湖仇殺,誰也不敢過來動問一聲,生怕吃了誤傷,丟了性命,還是明哲保身,不聞不問為好。
南海仙童與仙女一聯手,威力倍增,丁飄蓬邊奮力拼搏,邊罵道︰“什麼南海仙童仙女,根本就是兩個南海活鬼,兩個打一個,不要臉皮,傳到江湖上去,讓人笑掉大牙,原來南海劍派都是些孬種,專干這種以老欺小,以多欺少,以強凌弱,不要臉的損事兒。”
突然,一個蒼老宏亮的聲音喝道︰“住手,全給老夫住手!”
內屋的門,不知何時打開了,門口站著一個鶴發童顏的老頭,他手執鶴杖,頭戴火紅色的狐皮毛,脖子上圍著條煙貂皮圍巾,身著灰色百衲棉袍,下著灰色打補丁的棉褲,腳下趿著雙棉拖鞋。
他就是赫赫有名的南海藥仙南極翁,仙童仙女正打得順手,听老人一聲吆喝,立即飄身後掠,站在了南極翁的兩側,不作一聲。
有南極翁在此,沒有他倆說話的份兒。
南極翁問丁飄蓬︰“你是誰?”
丁飄蓬道︰“你是南極翁老人家吧?”
南極翁道︰“是老夫問你,還是你問老夫?”
丁飄蓬不敢硬頂,道︰“當然,當然是老人家問我啦。”
南極翁臉上微現喜色,道︰“真是個野孩子,不過,還好,還懂點禮數,孺子可教也。”隨即臉一肅,厲聲道︰“你是誰?”
丁飄蓬道︰“我姓趙,是個趕車的。”
南極翁道︰“姓趙?姓趙的人最會說‘造話’,老夫問你,找我干啥?”
丁飄蓬心道︰找你還能干啥呀,莫非找你玩兒啊,當然是看病嘍。嘴上卻道︰“求醫看病。”
南極翁道︰“有這麼求醫的麼?天下有這麼求醫的麼?從頭門打到二門,還滿嘴粗口,把我們南海人說得一文不值,真是豈有此理之極,你說,老夫還有心情治病麼!還說是求醫,真是滑天下之大稽!你知罪麼?”
丁飄蓬心內不服,但為了救圖門江的命,只得服軟,道︰“小人知罪了,老人家,多怪小人口無遮擋,滿嘴荒唐,得罪了南海各位仙家,多怪小人不是,望老人家大人不記小人過,不與小人計較,小人以後不敢了。”
嘻嘻,南極翁一樂,道︰“這小子真靈光,掉頭掉得真快,剛才還是怒火中燒,陣頭屁亂放,如今卻是知罪服法,供認不諱了。”
丁飄蓬道︰“其實,小人也是事出無奈,明知有錯,不得已而為之。”
南極翁怒道︰“這不是明知故犯麼,這還了得,你知道,擾了我的清睡,後果有多嚴重麼?”
丁飄蓬道︰“嚴重是有點兒嚴重,不過,小人真不知道有多嚴重?真的,不大知道。”
南極翁道︰“老夫睡不好覺,白天就沒精神,精神沒了,怎麼看病?!精神沒了,看病就要出錯,老夫出錯了,把好端端的病人醫死了,老夫的一世英名,也就糟蹋了,是你來負這個責呢?還是老夫來負這個責?看一次病,掙的錢沒幾個,治死一個人,病人的家人,還能放過老夫麼,全村的族人都會出來,把你圍住,非訛你個十萬八千不可,這錢是你出呢?還是老夫出?嗯,渾小子!老夫不說不氣,越說越氣,恨不得一鶴杖斃了你,小子!”
南極翁手中的鶴杖在地板上一頓,砰,發出一聲大響,地板碎了,多了個大洞。
丁飄蓬強自按捺著內心的煎急,一個勁道︰“小人知罪了,小人知罪了,請仙翁息怒,請仙翁息怒。”
南極翁道︰“知罪了就給老夫退出去,還現世現在老夫眼前干啥,是討罵麼,不知趣的渾小子。”
丁飄蓬道︰“小人實在沒有辦法,委屈仙翁去給外甥看病,仙翁不去,外甥大約就活不過今夜了,。”
南極翁道︰“外甥?多大歲數?”
丁飄蓬道︰“十六七歲。”
南極翁問︰“是不是長得煙煙的瘦瘦的?”
丁飄蓬奇道︰“是呀,你怎麼知道的?”
南極翁擰著眉頭,盯著丁飄蓬左看右看,突然長聲朗笑,道︰“哈哈,真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,得來全不費功夫,老夫掐指一算,就算準了你是誰,你外甥是誰,還算準了你的前世今生了呢。”
丁飄蓬有點兒懵了,道︰“什麼,我的前世今生?!”
南極翁笑道︰“你根本就不是一個普通的車夫,你是,你是,……嗨,還不如你自己坦白吧,免得被老夫說破,于你面子上太難堪了,說到底,你小子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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