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,秦家一改以往喜慶的風格,全部窗簾換成了暗色,地毯也換成了灰色,就連門口的紅色燈籠也被取了下來,家里的幫佣們一臉沉重的準備迎接他們的太太回家。
甦秦換上了白色襯衫和黑色西服,秦心茵穿著黑色的連衣裙,他們的胸口別著花園里剛摘下的白色薔薇花,這是秦梔親手栽種的。
方岩站在後面看著挺直了腰桿的甦秦,自從昨晚知道秦梔去世的消息,甦秦就沉默了一整個晚上,就連秦心茵的思想工作都是他去做的。
前來吊唁的人絡繹不絕,甦秦牽著秦心茵的手站在門的一側,身後站著方岩,他們恭敬的向親朋好友鞠躬致謝。那些人走進屋子才知道為什麼甦秦他們會站在門外,因為客廳里設了靈堂卻沒有骨灰盒。不知道原因的人總會跑來問甦秦,但往往剛靠近就被方岩或是趙鑫和李子豪擋住了。前來吊唁的人很多都是公司里面的人或者是和公司有合作的合作商,他們來此的目的,一是吊唁,二是擔心自己的前途和利益。
林旭和林洋並肩而站,他們站在門的另一邊,還有胡科,他偶爾去幫趙鑫的忙,不過大多時候也是站在門口和甦秦他們一起等待著。
甦秦看著一輛又一輛車駛來,卻始終沒有看到自己熟悉的那輛,方岩看到他有些焦慮,抬手拍了拍他的背,輕聲道︰“別著急,快回來了。”
甦秦沒說話,旁邊的秦心茵抬頭看了看他,然後看向方岩,問道︰“方岩哥哥,再等一會兒是不是爸爸和媽媽就回來了?”
方言笑著摸著她的頭說道︰“是的,因為路上可能有點堵車,所以我們要有點耐心,好嗎?”
秦心茵點頭,昨天晚上她已經知道媽媽去世的事了,而且方岩已經告訴她,今天下午爸爸就會帶媽媽回家。
終于甦秦看見了自己家的轎車,他有些緊張,又有些害怕,猶豫了許久,在車子即將抵達大門口的時候,終于踏出了第一步,方岩牽著秦心茵的手跟在他的身後。
司機下車打開後車座的門,一雙黑色皮鞋先落地,接著甦宇明走了出來,手里抱著一個黑色的骨灰盒,骨灰盒上面是秦梔的照片,看上去像是近期才照的,雖然臉色有些蒼白,卻笑的很是燦爛。
“爸。”
“爸爸。”
甦宇明抬頭看著他的一對兒女,先是對他們說了一句‘我們回來了’,然後把骨灰盒遞給甦秦,甦秦看著他,猶豫了一下,接過了骨灰盒。
甦秦抱著骨灰盒往屋里走,一路上先是經過了秦梔細心呵護的花園,然後踩著她帶著工人們鋪的鵝卵石路,最後才踏上進屋的台階,這是她一生呵護的家。
甦宇明牽著秦心茵的手跟在甦秦的後面,在經過林旭他們身邊的時候,向他們點了下頭以示感謝。
方岩跟他們進了屋卻沒有走進客廳,而是站在門口遠遠的看著甦秦,甦秦現在可以說是秦家,秦氏集團的支柱,他必須一個人獨擋一面。
林旭幾人站在客廳的邊上,他們只是甦秦的兄弟朋友,在這種場合里,他們和秦家的親戚不能比,他們只能站在遠處給甦秦支持。
甦秦將骨灰盒擺放好,然後站到了側邊,甦宇明走到中間偏旁邊一點,然後開始致辭。
“感謝在場的諸位來送我愛人最後一程,在此我真心的向大家說聲謝謝。”
所有人都安靜的看著甦宇明,甦秦緊緊牽著秦心茵的手,秦心茵微微皺眉,抬頭看向他,但是沒有說話。也許是意識到什麼,甦秦立馬放松了一些,還有些抱歉的看了秦心茵一眼。
“大家都知道我的妻子近幾年身體不太好,雖然一直都在接受治療,但還是沒有效果。我妻子自知身體狀況,但她想在有生之年能夠環球旅行,所以前段時間我們在各地旅游。而就在昨天,我的妻子,秦梔,走完了短暫卻堅強快樂的一生。對此,我們全家感到萬分悲痛,帶著深深地不舍和遺憾。今天我們懷著沉痛的心情在這里舉行告別儀式,寄托我們的哀思。
小梔的離世,留給我深深的思念和悲痛,我痛恨老天無情,讓這麼心地善良、性格開朗豁達,為人處世處處為他人著想的好妻子離我而去。小梔不僅是好妻子,更是一位偉大的母親,她孕育了兩個孩子,盡管在他們的童年里偶爾缺席,卻一直深愛著他們。
小梔是一個好妻子,這麼多年,她不僅在工作上給了我很多的幫助,還悉心照料我的衣食住行,不管我遇到什麼困難始終陪在我身邊,可以說,我能有今天這樣的日子,小梔是必不可少的。這麼多年她給了我及全家最大支持、最多幫助,每每想起這些年她的溫柔,她的善良,以及她的付出,我就心痛得難以抑制。
最後,我只能說一句︰逝者已逝,生者自強。
再次感謝各位前來吊唁,謝謝。”
甦宇明說完後便站到了旁邊,大家一個接一個的上前給秦梔的靈位鞠躬,他們不知道為什麼秦梔剛死就會被火化,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把吊唁會設在家里?雖然心中有疑惑,但他們都沒有問,因為所有人都知道甦宇明和秦梔有多相愛,甦宇明肯定是按照秦梔的個人喜好來進行這最後的告別儀式。
等所有人都吊唁結束後,甦宇明再次走到中間,說道︰“感謝各位來送小梔,因為小梔生平喜靜,而且也是她的遺願,這最後一程,就有我們秦家的人送她。謝謝各位了。”
甦宇明說完後,深深地鞠了一躬,甦秦也牽著秦心茵的手鞠躬。
甦宇明的意思很明確,埋葬骨灰這最後一步,由秦家人進行,像什麼公司高管,合作商,乃至朋友都要回避。
大家作了最後的安慰與道別,都紛紛離開了秦家,只剩下秦家的幾個兒女,也就是秦梔的哥哥和弟弟妹妹,還有他們的孩子。
林旭幾人跟甦秦告了別,也離開了,只有方岩留了下來,但沒有人出聲讓他離開,畢竟他和甦秦的關系已經眾人皆知了。
等外人都離開後,甦宇明抱著秦梔的骨灰盒首先朝前走,甦秦和秦心茵跟在後面,其他的秦家人走在最後。
甦宇明抱著骨灰盒和秦心茵坐在車後座,甦秦坐在副駕駛,開車的人是方岩。跟在後面的三輛車里分別是秦梔的哥哥一家,弟弟一家和妹妹一家,雖然他們平時跟秦梔一家不是很有來往,在公司利益上也有爭議,但畢竟是血緣關系,秦梔去世,他們還是感到很心痛的。
到了墓地,墓地管理員已經帶著人等在那里了,他們指引著甦宇明一行人往里走去,秦梔還沒去世之前就已經定好了墓地,因為她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。
甦秦看著似曾相識的畫面,因為上次陳斯言假死,他來墓地埋葬他的骨灰,流程和現在是一樣的。只是陳斯言是假死,而秦梔,是真的離開了他們。
甦宇明看起來更像是一夜之間蒼老了很多,他緩慢的走過去,彎腰將懷中心愛之人的骨灰放進去,卻又抱了起來,雙膝跪在地上,眼里是滿滿的不舍。
所有人都心情沉重的看著這一幕,甦秦拍拍秦心茵的背,秦心茵輕聲喊道︰“爸爸。”
甦宇明緊緊的抱著骨灰盒,秦心茵還想再叫,甦秦拉住她,對她搖了搖頭。終于,甦宇明像是下定了決心,把骨灰盒放好,然後起身走到墓碑前站好。甦秦看著他的背,雖然挺得筆直,但看起來卻很落寞。
葬禮結束,秦梔的哥哥,弟弟妹妹們便相繼離開了,雖然他們有很多事想打听,但他們也知道現在不是時候,如果現在做了什麼惹甦宇明不高興的,那他們更是沒好果子吃,與其這樣,還不如先等等,過幾天再來詢問。
回到了家,甦秦看著門口的黑白,頓時黯然神傷,本該溫馨歡樂的秦家,突然變成了氣氛沉重,毫無生機的地方,這讓他們所有人都無法接受。
甦宇明沉默著上樓,秦心茵由家里的佣人帶著回了房間,甦秦站在門口最終還是沒有勇氣走進去,因為只要他一進去,就不能不看到秦梔的靈位。
方岩牽著他的手走到旁邊的花園,那里有特意為秦心茵制作的秋千,也有供人閑聊休息的桌椅,地上是秦梔這幾年一直悉心照料的花草。
方岩拉開椅子讓甦秦坐下,然後站在他的身後替他按摩頭部,他知道甦秦一直在忍耐,現在已成事實,無法改變,他希望他能試著放松,試著忘卻。
甦秦閉上眼楮感受著頭部傳來的舒適,不得不說,方岩的手法是真的好,他本來還頭疼欲裂,現在已然有了一絲松散。
“如果你想哭的話,我可以幫你放風。”
甦秦苦笑著搖搖頭,然後拉住方岩的手,讓他坐到對面,然後看著他眼里的擔心,說道︰“哭不出來,你幫我。”
方岩笑著伸手去捏他的臉,問道︰“想哭嗎?”
甦秦搖搖頭,口齒不清道︰“想笑。”
方岩松開了手,然後起身彎腰把他摟進懷里,輕輕拍著他的背,很久,才問道︰“現在呢?”
甦秦反手抱住他,說道︰“現在想了。”
方岩笑著摸摸他的後腦勺,溫柔道︰“盡情哭吧,我能堅持很久。”
甦秦沒再答話,方岩輕拍著他背,听著耳邊傳來的啜泣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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