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期天一二两节课考数学，整个文科班都是统一的。她在考试，向阳也在考试。
卷子从前排传过来时，苏小暖用汗津津的手接过试卷。
苏小暖有一个习惯，总会先翻到背面看一眼后面的大题，后面的大题决定了她能不能考130以上。
但是今天她没有勇气去翻，老老实实地从第一道选择题写起。解题步骤都知道，好好计算就可以了。
第一面写完，苏小暖回顾了一下，有一道选择题、一道填空题不会，除此以外她都有把握，除非是计算算错了。
选择题和填空题一共是12分，选择题还可以蒙，有四分之一的正确率，填空题比较棘手。
苏小暖没有恋战，很快翻到背面，禁不住扫了一下最后面的两道大题，没具体看，但是向阳有跟她讲过类似的题型。
苏小暖吐了一口气，再接着后半程的答题。
在19班考试时，除了黑笔走在试卷上的声音外，就是纸张翻动的声音，除此之外，再无动静。那样的氛围会让苏小暖不由自主地紧张。
但是在18班，根本就不像是一场考试，简直就是自习课。考试时间为两节课，她的同桌除了写名字，再蒙头随便选了几道选择题，前后花了统共不到两分钟时间。
做完这些，又转头睡觉去了。
意识到自己走神，苏小暖摇摇头，集中注意力，开始看后面的题目。
后面的题目不算太难，除了最后一题最后一步解不出来，其它都顺利解出来了。
哪怕前面那两道题12分都扣除，她依然有把握能考130分以上。前提是其它做出来的题目全部正确的情况下，只要错一道选择题，分数就会很玄。
苏小暖不知道自己在跟谁置气，一定要考130分以上。因为现在别说是130分，哪怕她拿了个150分，也于事无补。
但她就是要拼个130分。
“铃……”
考试结束的铃声终于响了。
最后苏小暖再看一眼试卷，撒手将试卷递给了前面的同学。
在一堆学渣的试卷里，苏小暖的试卷显得格格不入。前面的两个女生还很好奇地将她试卷翻来覆去地看，“喂，你也太强悍了吧，写这么多。”
对学渣来说，数学不像语文，连掰都没的掰。苏小暖这样的卷子，先别说对错，能将空白的卷面写满就已经赢了。
隔壁的陆韩不知道是睡醒了，还是被铃声吵醒了，竟然也抬起头往前瞧了瞧苏小暖的卷子。
“随便瞎写的，也不知道对不对。”苏小暖被夸得不好意思，谦虚道。
“牛逼！19班出来的人，真他妈的牛逼！”坐在前方右边的女生真性情，不住地夸。
也许是有人提了19班的头，左边的女生转过身来问，“听说你和李馨儿抢林墨远，被李馨儿寻仇，然后你用剪刀捅了李馨儿一刀？”
苏小暖顿时凌乱，非常凌乱。
她抢林墨远？还捅了李馨儿一刀？
果然三人成虎啊。
还没等她回答，右边女生又继续夸，“你可真行，真的，敢跟李馨儿叫板，她爸是房地产老板，有钱得很。不过你捅了她一刀，怎么可能放过你？”
“没有，你们从哪听来的谣言，我真的没有捅她一刀。”苏小暖无力解释。
“嗯，”左边女生对这个血淋淋的不是很感兴趣，立刻神动色飞挖她另一件事，“你在和林墨远谈恋爱？昨天林墨远还来找你。”
苏小暖正在喝水，在听到“谈恋爱”三个字，一口的水全喷了，而且还喷到了同桌的身上。
“对不起，对不起。”苏小暖手忙脚乱地拿出纸巾帮忙擦。
陆韩用手粗犷地一擦，“人家谈恋爱，你们激动个屁！”
苏小暖难得听到陆韩说话，虽然是脏话。
“当然激动啦，林墨远啊，会读书中长得最帅的，长得帅的读书读最好。”左边女生晃动着食指驳斥道。
“无聊。”陆韩丢了两个字后又开始睡觉。
苏小暖当下就不服气。会读书中长得最帅的，长得帅的读书读最好？不一定吧，19班的向阳同学麻烦了解一下。
默默腹诽着，苏小暖摆手，“没有这回事，真的，你们看我，就我这面相，像是林墨远的女朋友吗？”
前面两个女生看了苏小暖的脸足足有5秒之久，非常默契地同时噤了声，用沉默表示赞同。
陆韩突然转过脸来，苏小暖以为他在睡觉，目光却很清明，开口道，“你这胎记怎么感觉变了？”
“胎记？你这个是胎记？不是被打的？”左边女生惊讶道。
苏小暖用食指做了个“嘘”的动作。她抛了个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高深莫测的笑容。如果说打，那解释起来就更麻烦了。
都高三了，谁家父母打孩子能打成她这样的？
另一个女生刚想张口，苏小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。话题实时终止，两个女生也都意兴阑珊地转回身去。
确实没什么可说的了，她没有捅李馨儿一刀，更不是林墨远的女友，她只是一个留着寸头、黑着半边脸的平凡的苏小暖。
“考得怎么样？”
他也考完了。
苏小暖没有很大的把握，但是自我感觉还不错，“有几道题不会做。”
“哪几道题？”
苏小暖乐道，“好多，选择题，填空题，还有后面的两道大题。”
向阳回得很快，“我就是教头猪也该教开窍了，教你怎么这么难？”
！
这是一条信息，可是苏小暖透着这些文字似乎看到向阳唉声叹气的嫌弃她的脸。本来想耍着人玩的，结果……
苏小暖恨不得抡起椅子冲到19班去砸死这个鸟人！
她的表情估计很精彩纷呈，陆韩突然凑到她的手机前，苏小暖赶紧拽紧手机，拿着吓得不轻的眼瞪他。
陆韩被瞪得不好意思，解释道，“看你想哭又想笑……”
“哦，”苏小暖收了手机，“我男朋友说我笨，还不如一头猪。”
这哥们也是一个脑回路很奇特的人，“你们两个谈情说爱，扯一头无辜的猪干什么？”
对，向阳说她笨，猪又是无辜的，所以该死的人是她。
苏小暖一腔愤怒无处发泄，只能对着陆韩这个自己撞到她枪口上的出气，“你们男生太讨厌了，自以为是。念书念得好就了不起了？整天说人笨，不就是会做数学题嘛。”
陆韩神出鬼没，“你男朋友在19班？”
苏小暖惊出一身冷汗，“谁、谁说我男朋友在19班了？”
“哦，我以为你男朋友在19班，”相对于苏小暖的一惊一乍，陆韩淡定很多，“刚刚结束完数学考试，这个是文科班统一考的，你的数学卷子都写满了答案，他居然比你还厉害，那只能说明他在19、20这两个快班，而你刚好从19班出来，所以我推测你男朋友在19班。”
陆韩慢条斯理地说了和他同桌以来最多的一次话。
苏小暖完全目瞪口呆，只能死鸭子嘴硬，“你推测错了，他不在宿中。”
“哦。”陆韩似乎又要开始冬眠，打了个哈欠，不温不火地说了一句，“你男朋友还挺重口味。”
重口味？
苏小暖下意识地摸上淤青的脸。
这厮是在转着弯儿地骂她丑吧。
现在她不想冲到19班，只想抡起椅子先砸这玩意儿再说。
想归想，苏小暖郁卒地拿起手机看向阳有没有又发信息，骂吧，等她拿到卷子后要狠狠地甩到他脸上，打肿他的脸！
说到脸，苏小暖先给人发去信息，“刚才我同桌看着我的脸，说你口味好重。”
“你同桌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陆韩，他爸姓陆，他妈姓韩，所以他叫陆韩。”陆韩又趴在桌子上睡，完全不知道他的同桌正消遣他。
“陆韩？”
“嗯，他以为我脸上的淤青是胎记。”苏小暖抿着笑。
“你跟他说我是你男朋友？”
“哪敢啊，我只说我男朋友骂我是猪。”
“不是说你是猪。”
苏小暖感觉峰回路转，很快又显示新的信息，“我说的是你比猪还笨。”
“向！阳！”
刚刚点了她的火芯的人，突然发道，“中午带你去吃忘不了。”
突然跟她温情，苏小暖一下心软，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，然后向阳接着道，“猪都是这么养出来的。”
向阳，我X你大爷！
上周是国庆放假，周日补课，这周周日下午社团活动恢复正常。苏小暖没去，跟教练请了假，顶着这张脸，走哪儿都不方便。
中午和向阳，还有杜梓腾、叶新兴一起去忘不了吃了午饭后，苏小暖径直回家。
在道路转弯的时候，遇到了李志成，坐在卡宴里，卡宴停在路边。
再次看到苏小暖，李志成显然很惊讶。那天晚上苏小暖的头发还没剪，脸也是完好无损的。
“叔叔好。”都看到了，也认出来了，苏小暖推着自行车上前叫人。
“你妈弄的？”
苏小暖摸了摸头，嘲弄地笑。果然是有阅历的人，一看就猜出。那天晚上，她妈的那一巴掌估计给人的印象挺深刻。
“嗯。”
“馨儿准备出国，以后也没人跟你吵了。”李志成倚在车门边，右手夹着一只烟。
“查出来谁放的死猫了吗？”苏小暖更在意在背后利用她的人，恨李馨儿，更恨这个卑鄙又狠毒的人。
李志成的眼神微怔，尔后回道，“嗯，查出来了。”
查出来，到现在她都没听到任何风吹草动。而李志成这架势，一点都没有要给她一个公平的交代的意思。
苏小暖没有傻到跟他追问那个背后的人，因为在李志成眼里，她和一条路边的流浪狗没有太大的差别。
“查出来了就好，查出来就能还我一个清白了。”
李志成的眼神立刻扫了过来，苏小暖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。对有钱人来讲，颜面最重要，有理最重要。现在苏小暖跟他要了清白，就等于要了他的颜面。
这样可以充分证明，那天晚上错的是李馨儿，而他李志成只不过是一个仗势欺人的人。
她，苏小暖，是无辜的。
背后的人是谁不重要，她受到无妄之灾也不重要，重要的是李志成得明白，是他们对不起她。
人不是有钱就可以横行，有理才是王道，才能挺起胸膛做人。
而他们，理亏了。
苏小暖扶正了自行车，连声再见都没有，就骑着走远了。并不十分强烈的阳光下，那个留着男孩子一样短发的女生的背影，李志成竟觉得十分刺眼。
下午苏小暖没有去辩论社，但向阳去了，还遇到了林墨远，只是林墨远的样子有些出乎他的意料。
憔悴、颓废，还有衰败，这些曾经绝不可能在林墨远身上找到的词，现在全部合适。
“昨天小暖和我说你们在交往。”林墨远直截了当地问道。
向阳一愣，昨天？那就是他问她的事？她和林墨远说的就是这些？那为什么不跟他坦白？
“是。”
“你对小暖是认真的？”林墨远的眼里分明有寒意，却依然镇静地问他。
向阳能感受到他身体里压抑着的愤怒，还有哀伤，“是。”
“为什么？为什么偏偏是她？”
林墨远声音低哑，像是在问向阳，又像是在问自己。为什么他喜欢的女孩喜欢上了别人？
向阳眼中滑过淡漠的神色，也毫不避讳地反问道，“没有为什么，那你为什么也喜欢她？”
林墨远听到向阳的问题，露出一个轻蔑又骄矜的笑，“你跟我比，我从小和她一块长大，你有我了解她？”
“但她喜欢我。”向阳不留余地地反击道。
他最怕林墨远说这个，也最厌烦林墨远说这个，但苏小暖的喜欢就是他最有力的护身符，能帮他击败她和林墨远青梅竹马的情分。
林墨远沉默了，眉宇间露出一丝狠戾的冷漠，很快又冷笑道，“这只是暂时，我会让她回心转意。”
两人如暗流涌动，短兵相接后并不愉快。临走前林墨远脸色铁青道，“小暖不懂，才会被你骗，如果让我知道你做了伤害她的事，我会饶不了你。”
向阳的脚步暂停不过须臾，很快又往前走去。
苏小暖现在是他的女朋友，他林墨远算哪根葱，插手他们之间的事？退一万步讲，就算他伤害了苏小暖，也轮不到他林墨远饶不了他。
－－－－－－题外话－－－－－－
阳哥：什么时候能结束异地恋？
夏木（吓）：18班和19班也算异地恋？
阳哥：算。
夏木：我……安排安排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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