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床上，裹着被子苏小暖还是觉得冷，全身上下感觉不到一点温度。
桌上的手机震动。
“喂，向阳。”
“嗯，在做什么？”
“在想你啊。”苏小暖轻声笑道。
电话那边没有向阳的声音，但是她听到他旁边的声响，“各位乘客，小东门到了，请有下车的乘客准备下车……”
“你去做家教？”苏小暖转身看窗外漆黑的夜。
听筒里传来风声，“嗯，我刚刚下车。”
“今天怎么这么晚？”苏小暖拿开手机，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。
“今晚她们家要出去吃饭，约的时间推迟了一点。”
昨天晚上向阳才告诉她，被她料中，还真的是一个高中女生，更有缘分的是，还是宿城中学的女生。
在宿中念书，就没有不知道向阳的道理。
“和你的女学生保持一定的距离，专心致志地给人补习。”这是苏小暖心里最想说的，不过她自然没说。
“嗯，我知道。”
听筒里是向阳走路的声音，还有似有似无的呼气的声音，“我快到了，先挂了。”
其实她不想挂电话。特别是在刚刚被谢雨君无端恶意揣测的情况下，还有向阳即将要给一个高二女生补习的情况下。
“嗯，好。”
昨天来过，向阳顺利进入小区。小区分两部分，前面是别墅群，后面是高层。要补习的女生家住在前面的别墅群里。
凭着印象，向阳来到学生的别墅前，站在门口，里面传来钢琴弹唱的声音。
按了门铃后，钢琴声和歌声戛然而止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脆脆的女声，“来了。”
脚步很快，不过几秒钟，门开了。
“学长，你来了。”女孩清甜地喊一声。
向阳淡淡回道，“嗯，在弹琴？”
女孩将脸颊上的几缕头发勾到耳后，附身拿了一双格子棉拖放在门口，“让学长见笑了，弹得不好。”
“很好听。”向阳换了鞋进入客厅内。在客厅右侧靠窗位置，摆放着一台三角琴，琴盖还掀开着，“唱歌也好听。”
女孩看了一眼向阳后又飞快地垂下头，“学长别取笑我，上次是我冒昧了。”
女孩说的上次，向阳知道，是校文艺晚会上，她唱了一首《小情歌》，并且对他表白。最后向阳也选了她。
向阳巡视了一下偌大的房间，“怎么只有你一个人？”
“嗯，我怕学长等太久，不好。我爸妈还在饭店，我先回来的。”
客厅水晶灯的光洁白光亮，装修精致的客厅空旷静谧。向阳顿了顿，“你还要练琴吗？不练我们就开始吧。”
“学长等我一下。”女孩快跑几步到琴边，显出几分娇羞和欢脱。
补习的地点是在女孩的房间里，昨天来的时候她的家人还在，整个别墅不至于这样冷清。
基本礼貌性的寒暄完后，向阳没有再浪费时间，“我们今天讲直线的倾斜角和斜率……”
以往他补习的对象基本都是小学生，这次是一个高二的学生。如果他早知道是这么大的孩子，他怎么也不会接这份家教。
他也只比女孩大一届，怕教不好，耽误了女孩。不是每个人都是苏小暖，教她一点压力都没有。
“我知道，α的取值范围是0°到180°……”
女孩讲完解题思路，向阳笑道，“其实你的学习很好，不需要再补课，自己多看看书做做题目就好了。”
“学长这是不想教我的意思？”女孩的眉眼很细腻，脸也白净，问这话的时候眼尾上扬，神色顿时变得顽皮。
“我是说你没必要花钱请我来教你。”向阳摇头笑道。
女孩沉默后说道，“学长是不是担心教我，你女朋友会不高兴？”
向阳愣住，又轻轻笑开，“她不是小气的人。”
陈雅倩晃了神思，不知道是被向阳刚才露出的笑，还是被他说的话。
宿中禁止学生早恋，很多男生明明有女朋友，却大都不敢公开，怕招来麻烦。
但是她对面的这个人不是，上一次她只不过是随口说在晚会上谢谢他能选她，没有让她下不来台。他却跟她说，选她不过是因为他的女朋友喜欢她唱的那首歌。
选她的原因一下阻断了他们之间若有若无的暧昧。
这样的男生心胸坦荡，行事磊落，抛去他俊朗的外貌先不提，就这样的人品也很难让人不心动。
“我们接着讲吧。”
“好。”
陈雅倩学的是理科，所以他们约好补英语和数学两科，分两个小时，一科一个小时。
九点，补课结束。
“学长，我想打扰你一点时间，这道题你会吗？”陈雅倩从书桌的另一边拿出一本练习册。
向阳二话不说，低头看起题目来。
他在看题，而陈雅倩在看他。
在学校里，她很少能遇见向阳，即使遇到也只能是远远地看一眼。像这样能和他坐在一起，讲这么多话，哪怕都是学习上的，她也觉得像梦一般不够真实。
她也是无意中得知向阳曾给她大姨家的女儿补过课。今年大姨一家都去泰国过年，没办法再请向阳做家教。她便央着她大姨，三番五次地给向阳打电话，硬是让向阳答应寒假给她当家教。
昨天是补习的第一天，见到面的时候，她分明从向阳的脸上看到惊讶的表情。
看来他还记得她，只是没想到会是她吧。
“这个是根据动能定理，电场力做的功等于动能的变化……当初速度为0时……”
很快，向阳便在草稿纸上边演算边讲。
“学长，这是物理题，你也懂吗？”
如果是请教英语和数学的问题，那就算补课时间超时，不太好。但是她问的是物理，那就不算在补习的范畴之内，算一个学妹向学长虚心请教问题。
男孩带笑的眼睛飞快瞟了一眼，“这道题不是很难，我还能对付。”
他接着讲解题思路，陈雅倩的心思都在他生动的表情上。男生眉眼冷峻，脸部线条像刀刻一般，深邃立体。
自始至终，他都有礼有节，尽职尽责，完全将自己放在一个家庭教师的位置上。两个小时，120分钟，几乎没有一句和学习无关的话。
向阳讲完，陈雅倩也对着人走完神。
“听懂了吗？”
“嗯，听懂了，学长再等一下，我写一下答案，看对不对。”
练习册在两人中间的位置，陈雅倩没有将练习册抽回来，而是人向他的方向偏了偏。
“是，很好。”看完她写的答案，向阳赞扬道。
陈雅倩低下头去，嘴角边的笑隐去。
呆头，她又不是那么差，他一个文科生会做的题目，她这个堂堂正正的理科生会做不出来？
“谢谢学长，耽误学长这么长时间，我让我妈按时间补给学长。”
“不用。”向阳起身，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穿上，“我也不赶时间。”
陈雅倩送到楼下，向阳在换鞋时，快速回了一趟客厅。
“这个送给学长。”陈雅倩拿着一盒巧克力，“这是比利时的巧克力。”
向阳打开大门，一阵冷气瞬时扑了进来。刚才他们呆在暖气房里，两边温度相差悬殊。
“谢谢，我不吃这个。进去吧，外面很冷，门锁好了。”
小区里有地灯，昏黄色，但已经能让陈雅倩看清向阳离去的身影了。
关上门，手里还捧着那盒被拒绝的巧克力，陈雅倩发着呆。
完全没机会啊。
**
写了两个多小时作业后，苏小暖拿起余秋雨的《文化苦旅》看。
寒假看似很无聊，其实也很忙，因为作业够多。每科老师生怕他们的年过得太放肆，一个个都抓住高考前最后一个长假，往死里布置作业。
苏小暖算了一下，每天平均得写三份试卷，还要背不知道多少篇的文言文，多少个英语单词，世界史和中国史的时间轴，还有一堆的山脉、河流、运河和城市要记。
对了，还有老杜战战兢兢布置的七篇作文。
本来是十篇，18班的学生讨价还价后，打了一个七折。
算完后，苏小暖发现留给她伤春悲秋的时间还真的不是很多。
其实写作业挺好的，在知识的海洋里，能把所有的她觉得挺苦恼的事全部淹没，最后变得不值一提。
《文化苦旅》刚看了几页，苏小暖又接到向阳的来电。
“家教结束啦。”苏小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，问道。
“下来，我在你家楼下。”
苏小暖的脑子有一片刻的空白，像在时空里走岔了路。
向阳又笑道，“傻了？还是……不方便下来？”
他知道这个时刻她妈在家。
“不是，等一下，我马上下去。”苏小暖的动作很轻，但很快。
她只是没想到这么晚了他还会过来。
为了赶时间，打底衫外只套了一件外套，走到楼下，苏小暖才感到寒意逼人。
看不真切，只是隐隐约约看到大树底下有一个人影，苏小暖蹦着往前。
“你怎么来啦？”
“想来看看你。”
天寒地冻，鼻尖冷得像被刀割过，冷空气随着鼻腔就进入到她的身体里，但是向阳轻飘飘的，甚至没有一丝暧昧情话的意味，也进入了她的身体里。
应该是他给人补习前的那通电话，她不走心的一句，“我在想你。”让他记住了，然后特意在补习结束后过来找她。
和她的大咧咧的性子不同，向阳细腻的体贴不着痕迹，但是总能给她最大的感动。
苏小暖吸了吸酸痛的鼻子，往前一扑，落入他的怀里。
黑色的棉服被寒风吹得没有一丝温度，冰凉一片，苏小暖猛然贴近，被冻了一身。
“等一下，帮我拿着这个。”向阳的声音像被这冷天气冻了一样也是冷意森森。
苏小暖只能松开他，茫茫然地接过他递给她的包，然后她就看到向阳的动作，拉开外套的拉链。
向阳伸手拿过他的包时，也再次将她拉入他的怀里。
“这样还冷吗？”
一切都明朗后，苏小暖的脸紧紧贴在他的脖颈处，温热的体温渐渐传了过来。
还有他身上的味道，淡淡的柠檬味，一缕一缕，似有似无地萦绕在她的鼻尖。
“那你这样冷不冷？”
向阳拢紧外套，将她紧紧裹在怀里，“还好。今天都在家写作业？”
“嗯，乖不乖？”苏小暖的鼻音沉重，声音像刚睡醒时一样含糊不清，却又带着一点娇娇柔柔的女儿气。
向阳扬起下巴，蹭了蹭她柔软的头发，低笑道，“那你跟我说说今天都做了什么作业？”
“好多。”苏小暖只觉得胸前升起一股酸涩的感觉，虽然不知道这股感觉是怎么来的，突如其来的一股矫情的小委屈，“写了七页语文寒假作业，一份英语试卷，一份数学，还有一篇作文。”
额头上是微凉的唇瓣啄了一下的触感，“嗯，很棒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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