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当年的事，他一无所知，所以也都和他无关，他不应该承受着这一些，他还年轻，他才十八岁，他还有大好的人生等着他去过。告诉他，就等于把他往五年前的这些仇恨里拖。他是那么善良，那么好的人，我想要他过得好，每一天都过得开心。”
苏小暖说的这些，她不是很懂，又似乎懂得。
因为陆韩也是十八岁，也有大好的人生等着他去过。不能和她绞缠在一起，那会把他也往下拖。
“那你呢，你一个人受得了吗？”苏小柔忧心忡忡地问道。
苏小暖垂着眼看着地面，一声无力又看破的笑，“姐，只要他过得好，我就能过得好，这样说，你能理解么？”
晚上，苏小柔见谢雨君睡得很安静，便交代苏小暖先照看着，她回了轮胎厂小区一趟。从昨天到医院后，她就没有洗过澡，大夏天，身体黏糊得难受。
她只是没想到陆韩又来找她。
在小区的大门外，她到的时候，他的脚边已经落着几根烟蒂。
第一次，苏小柔后悔把他的电话号码拉黑了。
如果她没有刚好回来，如果她没有刚好碰到，他要在这里站多久？
陆韩嘴里还咬着一只烟，见她到了跟前，拿出烟嘴夹在指间，一阵烟雾从他嘴里缓缓弥漫了出来。
浓浓的烟草味充斥了整个闷热的空气中。
苏小柔从他手中直接截走剩下的半根烟，扔在地上踩灭。
“不知道自己肋骨还受着伤吗？抽什么烟？小小年纪，学什么深沉？”
被断了烟，陆韩只是勾唇一笑，笑容顽劣不堪，“别紧张，我马上就走。”
陆韩晃了晃吊儿郎当的身形，“我说不缠着你就绝不会缠着你。我就是犯个贱，又想来看看你。”
苏小柔的目光倏地看过去，嘴唇动了几下，却没有语言出来。
陆韩玩味的眼神看着她，眼睑扇了两下后便转头离去了。
“陆韩，陆韩，陆韩……”
一个名字，两个字，在她心里撞钟似地不停地撞着，可是她就是没办法出声叫住他。
只有他破碎的受伤的笑脸深深的、深深地烙在她的眼前。
在医院里沉郁了一天一夜，刚洗完澡，苏小柔坐下还没歇口气，又接到苏小暖的电话。
“姐，你快来，妈要出院。”电话里苏小暖急得快哭了。
苏小柔一个头两个大，“你跟她说等一会儿，我现在过去帮她办出院手续。”
她妈的脾气执拗，更何况她现在神智不是很清楚的情况下，更是只能拖着，不能硬碰硬。
苏小柔到医院的时候，其他两床的病人早已休息，只有谢雨君换了自己的衣服，坐在床边，旁边还搁着一个小型的旅行包。
苏小暖见到苏小柔，只用眼神看了一眼，接着站在一旁沉默着。
“妈……”
“我要回家。”
苏小柔刚开口尝试着劝阻，谢雨君直接开了腔。
从昨天到现在，她早已是拖得筋疲力尽，再没有体力和谢雨君慢慢耗，叹一口气，“好，回去吧，现在就回去。”
去医生办公室签了字，苏小柔就做了主，带着谢雨君回去。
刚到家，灯光才亮在这个冷冰冰的空间里，谢雨君沙哑的声音就响起，“一天，我就给你一天时间，后天我们就走。”
“走？妈，我们去哪儿？”苏小柔惊恐的眼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谢雨君。
“回安城县。”谢雨君停顿，接着道，“就这一次机会，要是让我发现你敢跟那个男生偷偷来往，我就搅得他们都不得安生！”
“不得安生”四个字像座山一样重重地压了下来，苏小暖急急伸出手慌乱地随意摸住房门的门框，支撑着才能站立住。
一天。
她和向阳的时间只有一天了……
那一个晚上她是怎么度过的？苏小暖后来回头想，却什么都想不起来，只是记得那种感觉，时间流逝的感觉，她的生命也在流逝。
她甚至想，能不能死过去，能死过去也可以。
苏小暖出门的时候，天还是暗的，还挂着差一点就圆满的月。但是她睡不着，两个晚上没睡了，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。
和向阳约好是九点碰面，她还没五点就到了向阳家门口。
他总是笑话她怎么老是喜欢坐他家门口。她不是喜欢坐他家门口，她是想离他近一点。
哪怕像现在这样，他在楼上睡觉，她在门外坐着。
很奇怪，在家里怎么睡都睡不着，就这样坐在青石板上，不知不觉就昏昏沉沉地打起了瞌睡。
她甚至还做了一个梦，梦见在一个很大很大的教室里，她和向阳两个人，只有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等着老师来给他们上课。
教室里突然起雾了。她攥紧了向阳的手。
等着等着，从教室外进来了一个人，低着头，样子看不真切。
那个应该是老师吧。
苏小暖怔怔地等着看老师的样子，然后那个人就抬头了。
朦朦胧胧的雾气笼罩着，但是她还是看清了老师的那张脸，和谢雨君长一模一样的脸。
她想跑，但是身体动不了，只能拼尽全力喊，“跑……向阳，快跑……”
“跑到哪里去啊？”刚才明明还隔着十几排座位的距离，还蒙着雾，可是一刹那，谢雨君的脸就出现在离她只有几厘米的地方，眼球快要夺眶而出。皱纹因为她的笑而扭曲成一条条诡异的线条。
“不、不……”她动不了，从头到脚都动不了，只能慢慢看着她靠近，再靠近……
“你在这里做什么？”
苏小暖是被吓醒的，但是不知道是被梦里的谢雨君还是被现在站在她身后的向阳。
转过头向上看，是他，是向阳。
苏小暖按下所有的心事，一把抱住他的小腿。
“几点来的？”向阳弯下腰，将人抱了起来。
“11点59分。”苏小暖伏在他的肩头，勾起一丝疲倦的笑，“等着你给我12点的生日祝福。”
“苏小暖！”
向阳威胁的话还在喉咙里，苏小暖就用软软的声音说道，“向阳，我困了，想睡觉。”
下一刻，脚底一轻，她被打横抱起，向二楼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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