畫魂(短篇)張寶同
丁紹光離開後,玉娟老是有種惶惶不安的感覺,好象丟掉了什麼寶貴的東西。這種感覺一直在她心中持續了很長時間。白天感覺還不是那麼太強烈,可是一到了夜里,這種感覺就在她的心中翻騰起來,讓她常常思念懷戀,輾轉反側,夜不能寐。至到兩三個月後,她才慢慢地有些適應過來。但是,缺少愛的日子依然還是非常煎熬非常苦澀。
但是,玉娟卻把心思放在對未來的憧憬上,想著三年之後,愛人回來,他會帶著她和孩子去昆明大城市里生活。對于昆明大城市她從來沒有去過,但她听過,那里有汽車,有火車,有高樓大廈,有數不清的商店和工廠。這些憧憬就象是夢想在她的心里和腦海中反復地呈現和浮現,成了她生活中令人激動和興奮的內容,甚至成了她的精神支柱。
玉娟家里又恢復了原來的情景。玉娟和阿媽整天在生產隊的田里和地里勞動,玉娟阿爸一人在家里做家務。雖然這個屋里還是他們三人,可是,在他們的心里已經不可能再回到原來的那種單純的平靜之中。
玉娟白天勞動非常辛苦,晚上還要替阿媽織布。因為阿媽的身體不好,白天勞動了一天,已經很累了。白天勞動再辛苦,她都能吃得了苦,可是,到了晚上,她就想著自己的愛人,想著想著,就會不自覺地流起眼淚。她肚子里的胎兒來大了,她甚至可以听到他在肚子里活動的聲音。因為丁紹光只能在三年以後才能回來,所以,她只能把對他的思念放在心上,把更多的期待放在了孩子的出生上。
第二天的春天,孩子終于出生了,是一個女孩。家人高興得不得了。因為傣族人家具有重女輕男的傳統。玉娟馬上寫信給自己的愛人,並讓他給孩子起個名字。丁紹光就讓玉娟給孩子起個傣族的名字。于是,玉娟就給女兒起名叫玉梅。因為傣族只有兩個姓,男的姓岩,女的姓玉。同時,也給女兒起了個漢族的姓名叫丁玉梅。
可是,就在丁紹光離開這里第二年,****開始了。因為丁紹光家庭的原因,玉娟多次被造反派拉去批斗,並動員村人都來揭發丁紹光的罪行。玉娟的父母都是村里很要面子的人,哪能受得這樣的對待,不久,阿媽的病就加重,大病了一場,就倒在了床上,下不了地了。玉娟也因遭受折磨,身體非常地虛弱,也下不了地。所以,只有阿爸一人又帶著孩子,又要照顧她們母女兩人。
可是,造反派又來強迫玉娟給丁紹光寫信,要他回國接愛批判,交待罪行。可是,玉娟堅持不肯。因為她知道丁紹光一旦回來,不知將會是何種遭遇。所以,任造反派怎樣逼迫,她就是不寫。
看著造反派對女兒進行迫害和折磨,阿媽氣不過,半年後,病情不斷發作和惡化,竟永遠地閉上了眼楮。阿媽是家里的頂梁柱,阿媽一死,家里就跟塌了下來一樣。玉娟和阿爸哭得死去活來,然後,請來了幾個親戚,把阿媽埋了。出殯那天,玉娟撲在母親的墳前,因為傷心過度,竟哭昏倒在地。還是幾位村里的姐妹把她抬回了家中。直到第二天她才慢慢地醒了過來。
阿媽死後,家里就整天跟死了人一樣,再也沒有一點點的生氣了。不出半年,阿爸也一病不起,癱在了家里。阿爸得的是癆病,因為家里沒錢,無法醫治,只能呆在家里慢慢地熬著。不出幾個月,阿爸也因病離開了人世。整個家里只剩下玉娟一人了,而且孩子還不到兩歲,這讓玉娟咋過呀?玉娟埋葬了阿爸,便獨自一人艱難地生活著。
一天晚上,孩子發起了高燒,可是,到了衛生院就已經不行了。玉娟一看孩子死了,發瘋一般地大哭大叫起來。用頭撞著牆壁,不想活了。她傷心絕望,整天地哭泣,而且著胡話和怪話。鄉親們都玉娟神經失常了,人已經瘋了。
玉娟是有些瘋了,她整天趴在父母和孩子的墳前哭泣,一哭就是一下午。幸好有村里的親戚和熟人過來勸著,拉扯著,把她從墳旁帶回家中。一天晚上,她不知怎麼把煤油燈弄倒了,火一下點燃了蚊帳,接著又點著了床上的被子。因為竹樓身都是竹子和木板組合的,被火一燒,風一吹,很快就瘋燃起來,火勢燒大,就要把整個房屋吞沒。玉娟幸虧逃得及時,才沒被大火燒著。但是,整個竹樓被大火化為了灰燼。她逃離時,唯一帶出來的是自己睡覺的枕頭,因為里面藏著那張丁紹光為她畫的《美人出浴圖》。這是那次造反派抄家時唯一沒有被抄出的畫。因為他們沒有發現她會把畫縫在枕頭里。
玉娟不但沒了親人,而且連住處也沒有了。從此,人們經常可以看到一個披頭散發,蓬頭垢面,衣衫骯髒的年輕女子抱著一個枕頭,在各個山寨和村邊流落。人們都知道這就是過去被人們稱之為當地三朵名花的花中花玉娟。現在,她已經瘋了。但是,人們還是很同情她,見她走到誰家的門前,都會給她一些吃的。
一次,外鄉的一個熟人在山寨林邊看到路邊躺著一位年輕女人,穿著髒兮兮皺巴巴的衣裙,蓬頭垢面,臉上頭上滿是蒼蠅。他走到女人的面前,仔細一看是玉娟。用手一摸還有氣息,便給她喝了點水,等她醒了過來,才知道她是餓昏過去了,于是,把她帶回家,給她吃了飯。然後,把她送回了村子。
還有一次,村里的一位熟人到橄欖壩很遠的遼寨去走親戚,在一個寨子的邊上,看到一群孩子在圍著一個神經病女人在逗樂。他們用樹枝圍著女神經病人你打一下,我打一下,見女人來追他們就跑掉,等女人停了下來,他們就追過去再用樹枝打她。等到那位熟人走到跟前一看,才認出這女人竟是玉娟。于是,他大聲喝跑了那些孩子,把她給帶回了村子。可是,帶回的玉娟在村里無親無故,回到村子里,沒過一兩天,又不知跑到了哪里。
她常常跑到父母和孩子的墳上哭泣,因為經常哭泣,她的眼楮已經有些哭壞了。開始是見風流淚,接著就是害眼,而且不醫不治,時間久了,眼楮就有些看不清東西了。
一連多少年,玉娟就是這樣瘋瘋 走鄉串寨到處流落,餓了跟寨子里的人要些東西吃,困了就隨便倒在哪棵樹下就睡下了。整個橄欖壩的人差不多都認識她。看著昔日壩子里最風光耀眼的美人,今天竟流落成這種模樣,人們不禁感慨萬千,痛心至極。但他們只能可憐她同情她,卻也沒有辦法幫助她。
那天,謝廣瑞在公社的路上看到了她,把她帶回了學校,把她安排在過去玉蓉住的屋里住下。因為他父親的問題已經得到了平反,他的境況已經開始改善。他不但重新回到學校教書,而且也被公社任命為景泰山寨學的校長。只是那個清秀美麗的玉蓉已經離開了學校,嫁給了別人。
他請一位女老師給玉娟洗了澡,還給玉娟換上了干淨整潔的衣裙。他要把玉娟好好地養著,等待著丁紹光的回來。可是,在他上課時,玉娟卻又不知道跑到了哪里。一連找了兩天也沒有找到。于是,他就來到了丁紹光過去的隊里,找到了已經擔任生產隊長的岩龍,並和他一起找到了玉娟隊里的生產隊長,要他想辦法給玉娟建個簡易的竹樓,把她給安頓下來,別讓她整天地流落他鄉。(未完待續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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