尋找戀人的女兒（家族倫理•中篇）張寶同
慧慧就問，“轉為正式工後，工資會有多少？”
我，“工資獎金加在一起能有六百元。? ”
慧慧還是哭喪著臉，，“這點錢？就跟在打叫化子。”
我，“你知道我原先在你媽家那里插隊，在水田里累死累活地干上一天活，能掙多少錢？才只掙一角錢。相比之下，現在不知比那時好到哪里去了。就是現在農村里，辛辛苦苦地干上一年，也收入不了千把元錢。所以，你能干這活，也該知足了。”
我當然知道這點錢對她來就是毛毛雨。因為她過去哪一天少也能掙上兩三百元，可是那種活不叫工作，那是賣身，是一種讓人們和社會所不齒的行當。于是，我就語重心長地對她，“寶貝，爸爸不讓你出外打工也能養活你，可是，爸爸不是要指望你掙多少錢，而是想讓你通過出外干活，能溶入正常人的生活之中，跟過去那種生活一刀兩斷。這工資雖然不多，可是，只要你好好干，半年後一轉正，就是正式的鐵路職工，一輩子的生活就有保障了。”
慧慧見我苦口婆心，語重心長，知道我是在為她好，就點了點頭。
交了兩千元錢的保險金，又辦了一些手續，慧慧就算是上崗了。那天，她從單位回來，穿著一身整齊合身的鐵路制服，顯得非常地精神，非常地漂亮，非常地有氣質，我帶她去買出乘用的用品，不論是走在路上，站在車上，還是進到市里，人們都在用羨慕和異樣的目光在看著她。
她第一次出乘那天，天氣很冷，天氣預報榆林那邊下起了暴雪，氣溫在零下二十多度，于是，我專門給她買了件很厚的羽絨服。列車八點開車，她七點鐘出乘，我把她送到了車站進站口，對她，“寶貝，今天是你人生新的開始，你一定要好好爭氣，把工作干好，給領導和同事們留個好印象。”
她，“叔，你回吧，我知道。”然後就背著單位的背包，拎著皮包進到了車站。
第三天早上，慧慧出乘回來了，一副疲憊無力的神態，整個人就跟生了一場大病一樣，而且，臉上還沾著一片煤灰，象是剛從煤窯里走出來。因為這種省內新線的列車車廂都是從正線上淘汰下來了。車廂里燒暖氣要靠乘務員給車廂鍋爐里不停地加煤。她一進門，把背包往沙上一丟，就倒在了沙上。
我問，“感覺咋樣？”
她哭喪著臉，“白天不讓休息，夜里不讓睡覺，這哪是人干的活。”
我，“你才干了一天一夜，就成這樣了。人家跑長途的一出乘就是幾天幾夜，就上海到烏魯木齊的列車員，來回一趟都要一個來星期。”
她沒吭聲，但還是在噘嘴吊臉，滿臉地不高興。
我把電熱器打開，給她準備洗澡水，然後，把她背包里的東西收拾一下，就見她的飯盒還沒有洗刷。我就把飯盒拿到廚房洗干淨，開始給她做她喜歡吃的肉丸糊辣湯。等我出外給她買來熱燒餅。她已經洗過澡了，換上了干淨的衣服，人也顯得精神多了，鮮亮多了。我就把糊辣湯端來，讓她趁熱吃燒餅。
我問，“車上的飯還吃得慣吧？”
她，“那是豬食，哪是飯。”
我眉頭一皺，，“咱們都是窮人家出身，別太講究，人家能做的事咱也能做，人家能吃的飯，咱也能吃。出外不能跟在家比。”
听著我的話，她把臉沉了下來，不再跟我講話了。吃完飯，也不把碗刷了，就進到屋去睡覺了。
休息了兩天，再次出乘，她就磨磨蹭蹭，顯出一副十分不情願的樣子，好象出乘不是去工作，而是要奔赴刑場。我就哄著她，安慰著她，要她堅持下來，我想只要她適應了就好了。我擋了個車把她送到了車站，，“寶貝，別難過，這是上班，又不是背井離鄉去逃荒。”
她默默地點了點頭，然後搭落著頭朝站內走去。
上完第三個班，慧慧有點咳嗽。來這點毛病不算啥，可她她難受不舒服，想請個假。我想跑車的人總是很緊張，請假不好，就服著讓她克服一下。可是，她生氣了，不肯理我，好象我一點都不關心她，她生了病我還要逼她去上班。所以，上班時都沒給我打招呼，堵著氣連晚飯都沒吃，就走了。這讓我非常生氣，覺得要是自己的兒子，我不狠狠地打他一頓，也要把她臭罵一頓。可是，這個跟我叫叔的女兒，卻讓我不得，也罵不得，真是沒辦法。
她下班回來那天是周日，我剛好在屋。看她回來了，我就，“下班了，我給你燒水洗澡。”可她還是吊著臉不肯理我，進到屋里，把背包往沙上一丟，就進到屋去睡覺了。我真想跟她火，好好地訓訓她。可是，再一想，她來心情就不好，還是別再火上加油了。
等她睡了一會，我就進到了她的屋里，坐在她的身邊，等她把眼楮睜開了，我就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，“寶貝，我知道你不舒服，不高興，可是，沒辦法，我總不能讓你啥活都不干地寵著你養著你。”
慧慧馬上堵著氣，“我沒有讓你寵著我養著我。我自己知道怎樣生活。”接著，她從床上坐了起來，對我，“叔，這活我不想干，我真地干不了。累死累活的，一月才拿四百元，就是給別人當苦工，一月也掙兩三千。”
我馬上對她，“我讓你干活，不是要讓你掙多少錢。是想讓你學會怎樣對待工作，怎麼對待生活。楊主任也了，只要你好好干，四個月後就轉正，工資要漲到六百元。”
她還是搖頭，，“六百元，還不夠我買件衣服。”
我一听這話，火氣就直竄腦門，但我還是耐著性子，“我把你帶到這里，就是想讓你遠離過去。你過去那種生活是一種毀滅和墮落，所以你必須要改過自新，重新生活。”
可她卻，“我喜歡那種生活，自由自在，沒有約束。”
我躁了，惱怒起來，，“那種生活是很自由，沒有約束，可那是傷風敗俗，寡廉鮮恥，靠出賣**和靈魂過日子。一個女孩要是黑白不辯，是非不清，好壞不分，那她活在世上還有什麼價值和意義？”著，我甩門而出。
我氣得一整天都沒理她，中午做好飯也沒叫她吃飯，覺得這孩子太不懂道理，太讓人不可思議了，明明是窮人家的孩子，卻連一點苦都吃不了；明明干的是那種骯髒丑惡，丟人現眼的事，不以為恥，反以為榮，還戀戀不舍。這孩子真是沒法救了。
因為心情不好，下午我跑到國球俱樂部打了一場球。回到家天色已黑。屋里沒有開燈，也沒有做飯，再看屋的門還是關著。我推了推門，門是反鎖著。我知道慧慧還氣頭上，就把客廳里的燈打開，進到廚房里做飯。為了緩和慧慧的情緒，我做了她喜歡吃的紅燒魚和辣椒炒苦瓜。
飯做好了，叫慧慧出來吃飯。可是，她卻死活不肯開門。我怕她是不是想不開，出了什麼事，就趕忙找到門的鑰匙，到把打開。這時，我看到慧慧還在哭著，眼楮都哭腫了。我就坐在床邊，抱著她的頭，一邊親著她的眼楮，一邊懇求著她的原諒。可是，無論我怎麼，她還是像個木頭人似地，沒有一點反應。我就想這孩子真倔，到底象誰？是象英梅，象有良，還是象我？我真地不知。最後，我實在沒辦法了，就對她，“寶貝，要是那活你不想干，就不干了，我再給你找個輕松的，好嗎。”
她這才點了點頭，把臉緊緊地貼在我的懷里，象是在對我撒著嬌。我給她擦著眼淚，，“我們去吃飯好嗎，飯都涼了。”
她點著頭，但還是不肯從我的懷里出來。我想我生了大半天氣，到頭來，還是覺得她既可氣，卻又可愛。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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