潘月蓮一天兩次被人當面拒絕,面子難免掛不住。回到潘府,自然少不得受了些冷言冷語。
而甦錦昭這邊對于白天發生的事,一點沒放在心上,一個本來就無關緊要的人罷了。只是沒想到潘月蓮來府里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宇文煜耳里。
宇文煜前腳剛回府,後腳便來了她這里。
一進門,見甦錦昭在做女紅,輕步走了過去。
甦錦昭下意識停了下來,抬頭朝他看道:“三皇子走路都不帶腳步聲的嗎?”
宇文煜坐了下來,笑了笑,說:“是你太專注了。”
說著,將她手里的女紅拿了過來,仔細看了看,點頭說:“你這手藝真不錯,怪不得母妃說你和宮里的繡娘比起來,一點都不遜色,且有過之而不及。”
甦錦昭順手將女紅拿了回來,隨口說道:“沒什麼的,無非是一個態度問題,三皇子一向聰明,想學的話,肯定是沒問題的。”
听上去倒沒什麼,仔細揣摩,總覺得怪怪的。
宇文煜含笑說:“女紅要求心思細膩,倒不太適合我這個粗人。夫人要是喜歡的話,回頭我讓人多采買一些針線回來。”
听到宇文煜說他是粗人的時候,不知為何,甦錦昭突然想笑,礙于眼前的男子在場,硬是給忍住了。
她清了清嗓子,同他說道:“針線就不必了,你上次讓人采買的都沒怎麼用完,庫房里還有很多,暫時還不需要。”
她也是想起這事,才讓巧慈去庫房取了一些針線過來,反正閑來無事,倒不如做做女紅,免得時間久了,手都生疏了。
說話間,宇文煜忽然話鋒一轉,說起了別的事情:“听說潘月蓮白天來了府上?”
甦錦昭就知道他會問起此事,所以一點也意外,畢竟她可是讓人家在府外等了一個時辰。
“三皇子消息夠靈通的,看來府里的事什麼都瞞不過你,既然如此,那你應該也知曉我讓她在府外等候之事。”
當初潘月蓮是多麼不可一世,傲嬌的性子,可沒少得罪人,今日不過是想壓一壓她的氣焰罷了。
宇文煜在這個時候問起,甦錦昭不由得聯系到了賑災一事上面。
只見宇文煜點了一下頭,開口道:“潘月蓮的為人,我倒是也听說一些,她性格驕傲跋扈,可不是隨便會向人低頭的人,今日她能乖乖的在外面等候一個時辰,想來找你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吧?”
宇文煜也不道破。
甦錦昭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,不急不慢的反問道:“三皇子既然都知道,又何必明知故問呢。”
倒是一副什麼都看透似的。
宇文煜面色和潤,也沒否認,聲音溫和的說道:“我自然是知道的,我只是沒想到魏尚書會讓他的女兒來府上求情。”
偏偏什麼人不找,卻找了錦昭。宇文煜課不想把她牽扯進來,朝政的事,復雜多變,他只想她整天無憂,沒必要操心這些事。
殊不知,上一世,甦錦昭什麼場面沒見過,什麼樣的人和事沒經歷過,這一世,她比誰都看得通透和明白。
所以甦錦的事上,她索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若是逼的太緊了,反而會適得其反,那丫頭連臉面和羞恥都不顧了,若是逼得急了,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的。萬一做了過激動的事情,可不就是單單有辱家門那般簡單了。
想到此處,她深深吸了口氣,才道:“看來三皇子徹查賑災一事,不是一無所獲,想來應該是查到了什麼。”
宇文煜眼眸閃過一抹詫異的神色,半晌才緩緩說道:“魏尚書這次貪污了不少賑災銀兩,想必父皇應該是听到了什麼風聲,只不過……”
說到這里,他忽然停了下來,眉頭微微皺了起來。
甦錦昭看在眼里,想了想,問道:“只不過什麼?”
說了一半停下來,分明是在吊人胃口。
宇文煜遲疑了一下,看了看她,笑了笑,搖頭說:“沒事。”
方才明明是有事,這會又突然改口,很明顯是不想讓她知道。
甦錦昭記得當初在宮里的時候,曾撞見過魏尚書與如妃娘娘身邊的宮女香凝私下里見過面,還不止見過一次。宮里向來嚴禁官臣與後宮的人來往,哪怕是宮女也不行,當年有個小宮女與朝臣的兒子私相授受,後來被人揭發。按照律例,不光是小宮女,就連那個朝臣兒子也未能幸免。
當時她並未將魏尚書與香凝私下來往之事告訴別人,連宇文煜都沒說,無非是不想做他人的劊子手罷了,于是乎便動了惻隱之心。
現在想一想,這件事其實有諸多一點,確實蹊蹺的很,並非她當時想得那般簡單。
如妃娘娘在宮里耳目眾多,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宮女與朝臣私下來往的事,而且香凝可是她眾多宮女當中最為信任的一個,唯一的可能,便是如妃是事先知曉的。
如果是這樣的話,那麼這件事就能解釋得通了。
想到此處,甦錦昭眉心一動,臉色瞬時也變得有些異常,她不由得重新看向宇文煜。
被她這麼盯著,宇文煜心中莫名,便問道:“怎麼了?”
話音剛落,甦錦昭也不和他賣關子,隨即直言道:“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,魏尚書貪污賑銀一事,只怕和如妃有關。”
宇文煜訝然挑眉,怔怔的看了女子半晌。
方才,呼之欲出的話被他即刻打住,沒有道出來,而錦昭又是從哪里看出來的。而且說的倒是實情,隨便脫口而出的一句話,竟是他這些天查證得來。
甦錦昭光顧著圖一時口快,卻忘了她記得前世的事情,而宇文煜卻並非如此。
被他這麼一問,一時不知如何答起,想了想,忽然眼前一亮,便說道:“貪污賑銀非同小可,魏尚書不過區區一個吏部尚書,在朝中並無多大的人脈,能隱瞞到今日,只怕是背後有人撐腰。之前我無意間撞見如妃娘娘身邊的宮女香凝和魏尚書私下有接觸,香凝不過是個宮女,就算是如妃娘娘跟前的紅人,也不可能輕易就搭上魏尚書,而且宮中嚴禁官員與後宮來往,這一點,香凝自己再清楚不過了,我不相信她一點顧及都沒有,除非……”說到這里,甦錦昭看了一眼宇文煜的反應,繼續說,“除非是她的主子讓她這麼做的。”
听到這番話,宇文煜不得不佩服甦錦昭的心思細膩,現在看來,不是沒有道理的。起碼她看出來魏尚書貪污賑銀一事和如妃脫不了干系。
過了片刻,宇文煜才開口承認說:“你猜得不錯,確實和如妃有關。”
果然她猜的沒錯。
當初要是她多留些心,興許能及早發現,也不至于餓死了那麼多災民。
“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?”她問。
單單一個魏尚書,還不足以讓人擔心,可是事關如妃,這件事就變得有些棘手了。身為後宮之首,又受盡聖上恩寵,可不是隨便就能讓人扳倒的。
只是有一疑問,她卻不太明白。眾多皇子當中,聖上為何偏偏將此事交給了宇文煜。
正想著,宇文煜對他說道:“父皇最痛恨貪官污吏,要是將我手上搜集的證據呈上去,魏尚書怕是難逃死罪,至于如妃,單憑一個魏尚書,只怕還不足以讓父皇廢了她。”
的確,宇文煜分析的倒是在理,甦錦昭也是這麼覺得的。只不過他這話的意思,似乎是沖著如妃去的。
甦錦昭心中一緊,當即問道:“此番徹查賑銀一事,當真是父皇指定于你的?”
沒想到宇文煜給出的答案卻出乎她的意料,他搖頭回道:“是我自己主動請纓的,而且也是我故意散布的風聲,否則無緣無故的,父皇又怎麼會懷疑賑銀一事,又怎麼會讓我去查。”
甦錦昭:“……”
甦錦昭無不驚訝的看著眼前的男子,毫無顧及的和她道出原委。要知道私自散布謠言,要是被舉發謠言不實的話,可能會惹得龍顏大怒。宇文煜為何要走這一步險棋呢。
過了良久,見宇文煜沒有做聲,她忍不住出言說:“這是一步險棋,你怎麼能保證萬無一失?倘若走錯了一步,勢必要把你自己給牽扯進去,你就這麼自信?”說到這里,她情緒有些激動。
不知為何,當听到他雲淡風輕的說出剛才那一番話時,心里還是免不了會擔心。
宇文煜沒想到她會這麼大反應,在他看來,她一向遇事冷靜,今日竟變了一個樣子,好像是在為他擔心。
宇文煜心中莫名一喜,下意識的握住了她的手,語氣再溫柔不過的對她說道:“你都說是險棋了,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,我又怎麼敢輕易下這一步棋,那可是我的父皇。”
看來宇文煜一早便懷疑上了魏尚書,說不定聖上讓魏尚書負責賑災之事時,便已在他的掌控中。她沒有想到他會這般早早的收網,說不定可以說著魏尚書這條線,有更大的收貨。
現在看來,他所針對的並非魏尚書,而是他背後的如妃。
她忽然間明白了點什麼,定了定神,問道:“你這麼早出手,可是為了我?”
雖然只是她自己的想法,除了有些不確定之外,還有些期待。
可是,她到底在期待什麼呢?
宇文煜沒有出聲,也沒有否認,沉默便是默認了。
看來真是因為她。
知道實情之後,不知怎的,甦錦昭忽然有點不知該如何面對他,她松開了口,目光盯著手上的玉鐲子,心不在焉的說道:“你……你沒必要如此的。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弱,眼下嚴雪和如妃她們還不能把我怎麼樣,你看之前的事情,便是很好的例子,不是嗎?”
說話間,臉微微泛紅,她頭低著,目光依舊盯著手臂上的東西,沒有看他。也不知他此刻听完這些話,臉上是什麼表情。
這時,宇文煜突然起了身,走到窗戶前,望著窗外的夜空,看了有一會,隨後若有所思的說道:“若只是一個嚴雪,我還不足以擔心,畢竟以我對你的了解,你能應付得來?如今卻不一樣了,她背後有如妃撐腰,能一步步的坐穩後宮,並非是個簡單的女人。”
“她毒辣的一面,你怕是沒見過,你說不想做縮頭烏龜,任人欺負,我便依著你了,沒有限制你的自由,什麼時候去宮里,見什麼人,我也從不干涉,不過我也不會由著你被別人陷害、欺負。”
“這次事情,也只是向她提個醒罷了,如果她們二人日後還繼續找你麻煩,那我自然也不會手軟。”
甦錦昭當下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在眼眶里打轉,濕濕的。
前世的種種,讓她從一個心思單純的少女,一下子變成了內心淡漠的人。她覺得哭是一種軟弱的行為,所以重活一次後,她很少在人前示弱,輕易掉眼淚。
眼前的男子,她曾經把整顆心交付于他,以為便可以天長地久,可是最後又換來了什麼。最後,換來她一個人孤獨的離去……
今日听到他說為自己做的這些,如果她今日沒有一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決心,只怕他也不會主動告訴自己這些。
她慢慢起了身,抬頭看向站在窗外旁的宇文煜,月光打在他身上,從側面看過去,正好看到那張俊美的側臉,一時美得讓人無法轉移目光。
甦錦昭回了回神,拿了一件披風,走過去給他披上去:“夜晚有些涼意,別再窗外站的太久了。”
不知道是她的話說的在理,還是說宇文煜從不會拒絕于她,宇文煜點了下頭,沖她微微一笑,道:“夫人說的有理。”
說罷,便將窗戶給關上了,隨後,又握起了甦錦昭的手。
第二天,宇文煜將魏尚書的罪行一一稟明了聖上,聖上龍顏大怒,大殿之上,當著文武百官的面,將魏尚書革職並下旨抄了家。
潘家上下則人心惶惶,府里一團亂。
後來,魏尚書為了不累及家人,在獄中自殺,而如妃則上演了一幕為證清白撞牆之舉,聖上一時心軟,便沒再繼續追究,魏尚書儼然成了那個替罪羊,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。
不過從此以後,如妃對宇文煜的恨意更深了,無時不將其視為眼中釘肉中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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