龐塞默默站在一片廢墟前。
那燻黑的牆壁、坍塌的房梁、磚瓦碎塊下隱隱露出的人骨似乎在告訴他︰多年前這里發生過一場多麼可怕的災難,大火吞噬了樓閣、牲畜、僕從,什麼也沒剩下。
這就是他的家——當年被稱作“白色莊園”的地方。他曾在這里出生,與父母一起嬉戲,無憂無慮地生活。
如今一切都沒了,沒有家、沒有親人、沒有活路。出逃時達達威給他的金幣早已用完,他又不會什麼掙錢的手段,因而囊內空空、饑腸轆轆。只有一柄短劍陪著他,在荒山曠野中四處流竄,躲避朝廷官兵的搜捕。
他不禁想起了京城。真恨不得這是一場噩夢,醒來時還在達達威夫婦那溫暖幸福的家中。
但他知道已經不可能了。
無情的命運把他推到可悲的境地。
他活著的唯一使命,就是殺死養父母替親生父母報仇。
隨後,腦海中又浮起甦菲兒那美麗的面容。
她現在怎麼樣了?自己那天不辭而別,不知她會怎麼想?她是恨我、還是像過去一樣愛我?一旦我有了安身之處,便會潛回京城將她接來。
正當他陷入沉思中,猛听身後有人發話道︰“龐塞。”
他一驚,飛快地拔出短劍,向側方跳出一大步,同時在空中轉過身,面向說話人。
只見一個白白胖胖的農夫打扮的老人站在面前。
見只是一位老者,他松了口氣,問道︰“你是誰?怎麼認識我?”
白胖老頭微笑道︰“大名鼎鼎的達達威的二公子,誰人不識?我想您也會認識我的,除非歲月已使我在短短時間內衰老得不像樣子。”
龐塞仔細打量一番,試探著問︰“您像是獅子神廟大祭司勒克甦?”
“不錯,我就是他。”
“您怎麼在這里?”
“和您一樣︰逃亡。”
“听薩蒂姆勛爵說︰您和我是一伙的?”
“是的,我們都在為同一個目標奮斗。——就是推翻太陽帝國、復闢我們的獅子王朝。”
盡管龐塞過去受達達威影響,很討厭勒克甦,但在這種境地遇到他,便是另一種心情。他問︰“您說‘奮斗’?在下並沒有看見您的人馬,而且您又是這樣一付落魄襤褸的打扮,使在下幾乎認不出來,靠什麼去實現您所說的宏大目標呢?”
勒克甦“呵呵”一笑︰“只有毫無用處的花朵才靠美麗的外表炫耀自己,而豐碩的果實總是把自己隱藏在暗處。您很快會看到我們的力量的,它像土豆那樣埋在地下。——這里不安全,請隨我去一處安全的地方。”
路上,龐塞問︰“尊敬的大祭司,您怎會踫巧遇上在下呢?”
“不是‘踫巧’。自從听說您與達達威決裂,逃離了京城,我每天都要到這里轉上一轉,等您到來。我想︰當一個孤兒得知自己悲慘身世後,總會到父母故居憑吊一番的。——果然,我猜對了。”
說話間,兩人來到了山谷間一座簡陋頹塌的小寺廟前。
這座小寺廟沒有圍牆,只有一間小廳,廳內地上倒著已碎成幾塊的石雕獅子。看來這里已荒廢很長時間,屋頂及台階到處長滿野草。
勒克甦道︰“這就是我的獅子神廟。當年,按獅子國王的旨意,全國各地建起幾百座這樣的小神廟,由本祭司統一管理。這些寺廟主持者都是我的親信和耳目,可您瞧,所有神廟都被當今官府下令拆毀了。眾主持死的死、逃的逃。唉…,可惜我幾十年培植的情報網毀于一旦。不過我相信,現國王遲早會認識到利用神廟和祭司控制民眾心腦的重要性,應很好地使用它而不是取締它。——請隨我來。”
兩人穿過廟,順著後邊小道上山,進入一片高大茂密的橡樹林。
龐塞注意到︰看似杳無人跡的密林,其實藏有不少暗哨。他們隱身于草叢或樹冠,沿著兩人行進的路線依次發出鳥叫聲,向遠處傳遞著警示。
又走了一會,他倆來到森林中一塊空地。
這里有十幾間原木搭就的棚屋,一些武士打扮的人或坐或躺、分散在四周。
見勒克甦過來,這些人紛紛起立致敬。
一位大胡子武士冒失問道︰“尊敬的大祭司,您身邊這位小白臉是誰?他長得很秀氣,正是在下喜歡的那種類型。能把他送給在下嗎?我會好好待他的。”
另一個武士接口道︰“至于我嘛,倒寧願大祭司帶回一個女孩。”
周圍響起一片哄笑聲。
龐塞氣得臉更白了,“嗖”地抽出短劍,指向大胡子武士。
那武士微笑著,充滿自信地慢慢拔出彎刀。
勒克甦也想看看龐塞的本領,所以並未制止決斗,只是警告道︰“不許傷人!”
龐塞猛地沖向對方,以嫻熟的劍術與其格斗。
他到底不愧是國內第一劍術大師達達威的弟子,十幾個回合下來,便將“大胡子”的彎刀打落,隨即用劍尖頂住“大胡子”咽喉。
眾人皆大驚失色。
勒克甦見狀忙大喊︰“住手!”
龐塞鄙夷地斜了“大胡子”一眼,收劍入鞘。後者狼狽地呆立原地,不知所措。
龐塞精湛的武藝折服了圍觀的武士,他們都流露出佩服的目光。
勒克甦對大家說︰“你們這群沒有腦瓜的家伙,只知道憑一身蠻力行事。你們知道他是誰嗎?他就是龐塞——雅里赫的兒子、你們的小主人!”
眾人更加吃驚,不約而同單膝下跪。
勒克甦又轉過頭對龐塞說︰“這些人都曾是您父親手下的武士。自獅子帝國覆滅後,他們為躲避官府追殺而逃亡各地。是我來這里後,將他們漸漸收攏到一起。他們發誓要推翻太陽帝國,為老主人報仇。您完全可以信賴他們。”
龐塞舉目四顧,見只有稀稀落落幾十號人,懷疑道︰“靠這幾個人就想打敗朝廷大軍?”
勒克甦︰“他們每人手下都統轄著成百成百的驍勇戰士。何況,在其他地區我也積蓄了類似的力量…。我們有很多支持者,不久就要大干一場的。——現在,就請您接管您的部下吧。”
龐塞驕傲地昂起頭顱︰“交給我吧。在下會把他們訓練成攻無不克的軍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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