沿著河岸，匆匆奔過來一只隊伍。
這只隊伍人數不多，約摸二三十人，走在前面的，是幾個穿著黃軍裝的日本鬼子，後面，跟著二十來個穿便裝的漢奸特務，那些人有的穿著長衫，有的戴著禮帽，身上斜背著步槍或是手槍。
明眼人一看便能認出來，這是日本鬼子帶領的便衣隊。
一個身材矮胖的鬼子兵，挎著一只王八盒子手槍，走在隊伍最前面，瞪著眼楮喝道︰“前面的，站住，不許走……八格牙路。”
……
陳伍雲和盧德林面面相覷。
他們的臉色，都變白了，停住了腳步，陳伍去小聲問盧德林，“盧……盧兄，怎麼辦？”
“這個……”盧德林比他還要緊張，臉色煞白。若是讓日本人知道他和陳伍雲合伙進行走私販運，倒賣軍火，那可是掉腦袋的差使。
“陳兄，這是你的事，與我沒關系，你……自己看著辦吧。”
盧德林說完，“滋溜”一下，鑽到了人群中。
陳伍雲咂了咂嘴。
他不能責怪盧德林的膽怯和“不夠朋友”，這件事……實在是有些棘手。日本人是不會跟私販軍火的人講情面的。
這一刻，陳伍雲腦子里象是電動機一樣，“嗖嗖嗖”地轉起來，急速地思考著對策……
……
日本人走到跟前了。
身材矮壯的日本軍官，腆著胸脯，吹胡子瞪眼地吼道︰“什麼地干活？”
陳伍雲走過來。
日本軍官身後閃出一個身材瘦小的中國人，開口對陳伍雲說道︰“這是憲兵隊清水少佐，你們是哪一部分？”
陳伍去沖著清水少佐敬了個禮，“太君好，卑職是響水鎮保安團長陳伍雲，正在執行任務。”
清水翻著眼皮瞅了瞅陳伍雲，又瞅瞅河岸上這些隊伍，眼神里閃出疑惑的神色，問道︰“這個的……他們的……溜米可達？”
瘦小中國人說道︰“太君問你，這些貨物，還有這些警察，都是怎麼回事？”
“這個麼……”陳伍雲此時已經想了對策，他笑嘻嘻地沖著清水點頭哈腰地說道︰“太君，卑職剛才正在率部巡邏，發現這些警察不象好人，便上前查問，結果發現他們全是土匪化裝冒充的，于是奮不顧身，率領弟兄們英勇作戰，將土匪全部擒住，並繳獲了他們所攜帶的貨物……太君，卑職為皇軍作戰，萬死不辭。”
他還“叭”地來了個立正。
誰知道……清水不但沒有夸獎他，反而露出了一副惱怒的神色。
“依喪死給……良心地壞了，休發你死列，英子左候……你的不行……爭發可咧……”
這一頓中文夾雜著日文，搞得陳伍雲有點蒙圈，尤其是看著清水的臉色，分明是惱怒而暴躁，目光中滿是凶光，這讓陳伍雲的心里不禁打起鼓來。
旁邊的瘦翻譯走上來說道︰“太君說了，你在撒謊，我們得到了秘密情報，有人私販貨物，從灤河里上岸，陳團長，你蒙騙太君，這事兒可辦得有點不漂亮了吧？”
這話可把陳伍雲嚇壞了。
蒙騙日本人……那可是掉腦袋的事，鬼子對于中國人是從來也不會客氣的。
“報……報告太君，”陳伍雲反應還算快，趕緊立正答道︰“卑職絕不敢撒謊，這個……我們擒住了土匪，至于……這些貨物是怎麼回事，現在還未來得及搞清楚……”
“統統的……佛西西列。”清水吼道。
這句話，陳伍雲听懂了，日本人要把貨物沒收。
他不禁咧了咧嘴。
鬼子真他奶奶的毒啊。
自己為了這批貨，費盡周折，好不容易打通了各種關節，運到徐家寨渡口，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，誰知道……被日本鬼子給攪黃了。
奶奶的……老子逼急了，跟你拼了。
但是，這個念頭，只在他的腦子里轉了一轉，便立刻取消了。
不行啊，若是狗急跳牆，跟日本人因為這些貨物拼命，那就等于……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給賭上了。
日本人能饒了自己嗎？
以後還怎麼在這片地面上混？
不行，不能翻臉……
……
陳伍雲是個地方實力派漢奸，作為保安團長，自然明白孰輕孰重，日本人是主子，自己再大也是奴才，看著眼前這個清水少佐一臉蠻橫的表情……奶奶的，這頭日本豬，一定殺人不眨眼。
他立刻做出了選擇。
“太君，卑職尊命，配合太君行動，陳某忠于皇軍，萬死不辭。”
清水的臉色，這才緩和下來，“好的，快快的。”
清水少佐身後的瘦翻譯，還不依不饒，對陳伍雲大大刺刺地說︰“陳團長，這事兒不算完，你抓緊寫一份報告，送到城里憲兵隊去。”
“是，我回去即刻就寫。”
……
河岸上，局勢翻轉，一箱箱珍貴的貨物，被抬著送到了便衣隊的手里。
這些人里，最為沮喪的人，自然是陳伍雲，但是最為吃驚的人，卻並不是他。
是躲在保安團里的一個人。
他站在盧德林的身後，縮著腦袋籠著手，毫不起眼，然而眼里卻射出一道冷冷的目光。
那道目光閃閃爍爍，始終緊緊盯著清水少佐和他身後的這些鬼子憲兵與便衣隊。
這個人……長了一副錐子臉的年輕人。
他是冷士良。
……
冷士良是作為盧德林的隨從，一起從市里趕來的，來配合陳伍雲私販軍火的行動，以便坐地分贓。
來到灤河里，盧德林認出莫太歲，擒匪戰斗，遇到清水少佐帶領的鬼子……這一系列事件中，冷士良一直躲在人群里，不顯山不露水。
他們願打願鬧，與姓冷的何干？
但是……
當清水少佐沒收陳伍雲的私貨時，冷士良察覺了異樣。
他並不認識那個嘴里中文夾雜著日文的清水少佐，而是……把那道冷冷的疑惑的目光，盯在清水身後一個穿著鬼子軍裝的憲兵身上。
這個憲兵，始終沒有說話，他長了一副虎虎實實的身材，一身精悍之氣，蠶豆眉，笑眯眼……冷士良認出來了。
他是丁飛虎！
八路軍的偵察隊長，丁飛虎。
當冷士良認出丁飛虎的那一刻，心里的驚訝，可就……難以描述了。
我的天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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