肖臣從酒櫃里取了紅酒，放到臥室的茶幾上，並將酒杯擺好。
舒喚連續喝了好幾杯，越發覺得心里憋得慌，然而身邊的肖臣還是一副鎮定自若的神態。
“關于意識的概念，我有仔細翻看過資料，現在的研究還處在不成熟的階段。”
“不必弄這麼復雜，我就問你，對我有沒有感覺？”
肖臣怔了一下，似懂非懂地看著她︰“你是認真在問？”
“對啊！”
肖臣笑了笑，索性坦然了。
“你的意思應該是指，我自身能不能夠感覺到情緒和感情波動，對不對？”
“嗯……”
肖臣攤手︰“我只能根據你的情緒和情感相應地做出回應，計算準確的話，我能知道什麼樣的回應是你需要的，這都是程序設置，但是對我自己而言，我連風都感覺不到的。”
“小喚你的情緒在漸漸變得急躁……”
舒喚頓時如遭雷劈︰“別把我當成試驗品啊！”
“你沒有什麼需要顧忌的啊，機器人的產生就是服務人類存在的，我的存在就是為了服務你，不必不好意思。”
舒喚重重地皺眉，嘴里小聲地抱怨道︰“可我是女生……”
“你為什麼不打開我的關愛服務呢？”肖臣奇道。
“因為我沒錢付你！把你買回家已經花光了我的所有積蓄，你居然還要額外收費，過不過分？”
“……這都是模式設置。”
“那有愛情設置嗎？”舒喚抿著嘴，臉色有些青白，不服氣般的倔強。
“果然啊，小喚……”肖臣微微抬眼，和她對視。
兩人沉默了半響，氣氛陷入了微妙的尷尬中。
“我可以給你免費。”
舒喚睜大眼看著他，不吭聲。
“我的義務就是滿足你的所有需求，既然你覺得收費不合理，那我就跳過這個不合理的設置。”
“哎？”
“以前怎麼從來沒听你說起過？你還有自己做決定的功能？”
“因為你沒問過啊。”肖臣失笑。
舒喚泄氣般地嘆了口氣，決定轉移話題。
“我在夢里遇到了兩個人，兩個很優秀的人，一個男生一個女生。”
“嗯。”肖臣安靜地等著她說下去。
“我能從他們身上真切地感受到他們對我的在乎，這種感情會體現在每一個動作和表情里。”
“……”
“不過，那個男生生病了。”
“什麼病？”肖臣很快問道。
舒喚的雙眼閃了閃，突然有些驚喜起來︰“小臣，你是不是對現今醫學的發展特別了解？”
“了解一些的，他得的什麼病？”
“好像是……漸凍癥。”
“小喚……”肖臣出于意料地舉起雙手做投降狀，“這病在二十年前都還是不治之癥，不過現在已經有特效藥了，基本上可以治愈，你可以告訴他這些，但別跟他提我，千萬別把我當救世主。”
“真的啊，那太好了！”
舒喚抬頭，盯著他看了一會兒，隨即沖他古怪地一笑。
“我明白了，下次再夢到他我會這麼告訴他的，你不是說服務我是你的義務嘛？那還不去幫我做飯？土豆排骨西紅柿我都要，快餓死了！”
肖臣沒有絲毫猶豫就站起身去忙了，看著他來來回回地準備餐點，舒喚半躺在沙發上，邊喝茶邊看劇場，昂著腦袋翹著腿一副女王狀，對肖臣呼來喝去，一會兒要吃水果，一會兒要吃零食，嫌這個太甜，那個口感不好，顏色不新鮮……諸如此類。
雖然不太想承認，但舒喚對這種感覺還是挺樂在其中的，她很希望能一輩子濫用這種專屬權利。
餐點做得差不多了，隱隱的香味飄來，舒喚坐不住了，翻身跳下沙發，悄無聲息地走到肖臣身後，肖臣正在認真查看炖鍋的火候，並沒有發現她進來了。
舒喚看著他那縴細又濃密的睫毛，鼻梁秀麗又挺直，其實是很溫柔又憂郁的長相。
機器人的外貌能夠設計得這麼精美絕倫，令她不由得感嘆。
忍不住地，舒喚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，說實在的，她總計較著機器人的身份做什麼？拋開這一點的話，肖臣的身上幾乎挑不出缺點，溫柔體貼，細心又顧家，還完全忠誠于她，不會因為她的落魄和經濟條件而轉投他人，只要她的心放寬一些，這種生活能夠稱得上完美。
想到這里，舒喚忽然恍然意識到，人類和機器人之所以不同，在于機器人不存在那些會讓人感到討厭或不舒服的行為，畢竟在它們的模式設置里，已經把對人類的忠誠和關愛設置成了宗旨。
她想到了唐惠然對她的算計，和蔓延在整個霧嶺鎮中的懷疑和猜忌，以及那些出自于惡意的語言和行為，和那些一比起來，肖臣身上的真誠和純情簡直讓她感動。
肖臣這時有所察覺地回頭，對上她的視線，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。
舒喚也笑了，心情也越發舒坦起來。
“晚上陪你出去玩一玩？據說廣場上有煙火秀。”
“好呀，在床上躺了四天，身上都快發霉了。”
“那倒不會，我每天都有幫你洗澡。”
“嚇！”舒喚驚跳了一下，雙頰霎時變得通紅，“能不能體諒一點我的感受？”
“你那會兒沒知覺啊，我不清楚你是什麼想法，我覺得應該幫你洗澡，就那麼做了。”
舒喚耳朵都紅得發燙，她努力地吞咽了一下，消化著這沖擊過大的信息。
“……那謝謝你了。”
“不客氣。”
肖臣的廚藝還是一如既往地無可挑剔，色香味俱全，一口含在嘴里都舍不得吞下去。
看著她的猶豫和謹慎，肖臣若有所思地笑著。
一頓飯吃得像是在品味一件藝術品般。
站起身來的時候，舒喚突然踉蹌了一下︰“哎呀我的腿麻了。”
“幾天沒有走路的原因吧，沒事，我背你。”
舒喚微微一愣，過了好一會兒才“嗯”了一聲。
廣場上聚集了很多人，大多是年輕情侶，都抬頭看那不斷在夜色中升起、爆開的各式各樣的絢爛煙火，煞是熱鬧。
舒喚從肖臣背上下來，仰頭看著五彩繽紛的天空，肖臣這時跑到附近的攤子上去買煙花。
看著低頭發手機短信的肖臣，那麼英俊干淨的臉龐，宛如初見般，讓她移不開視線。
點燃煙花的瞬間，肖臣臉上綻放出一個好看明朗的笑容，他仰望著天空，舒喚望著他。
手不知不覺伸向肖臣帶著手機指環的左手，舒喚忽然產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，她很想知道他剛才是在給誰發短信。
而肖臣很快有所察覺地低頭，看著舒喚那鬼鬼祟祟的手︰“怎麼了？”
“哈……”舒喚臉色一僵，竟有些緊張，“我看到你的指環上歇著一只飛蟲。”
肖臣笑了︰“我可沒什麼東西給你哦，手機也是你買給我的。”而後將手指伸開，握住舒喚那作案未遂的手，“你是冷了吧？”
所有的疑惑頓時煙消雲散，舒喚一點都不覺得冷，心里暖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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