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謠還在嗎？
也不在了。
她什麼時候死的？
或許在被抓進研究所的那一刻，就已經悄無聲息離開了。
“樓衿！你那邊有嗎？”時九臻看著滿空間的虛空之花，整個人都不好了。
“沒有。”樓衿臉色有些難看，黑的和鍋底一樣。
“也不知道阿謠這小爛混蛋躲到哪里去了，多虧了藍蝶幫我們，不然這虛空之境咱們怎麼進來。”
時九臻轉了一圈，腦袋里眼里全是虛空之花，看的頭暈。
“喂！你們倆找著了嗎？”探雲一身紅衣從遠處飄過來，輕輕踩在虛空之花上面，玩世不恭的臉龐透出多情的意味。
“沒有。”時九臻搖搖頭，神色暗淡，她看看樓衿，樓衿正緊皺著眉毛，不知道想什麼。
“或許，阿謠不在虛空之境。”時九臻猜測。
“那也必須找到。”樓衿蒼白著唇瓣。
時九臻也不知道說什麼了，為難的看著無邊無際的空間。
是啊，必須要找到。
找到了，才能知道阿謠現在的狀態怎麼樣呀。
探雲無奈，“她自己不想出來，我們能怎麼辦？”
樓衿突然道，“阿謠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？”
時九臻一愣，看向探雲。
探雲一臉無辜，“你看我做什麼，又不是我把她藏起來了。”
他思索片刻，忽然想起來一些事情，“我不知道她發生什麼事了，但是可能和一些人有關。”
“什麼人？”時九臻連忙問。
“阿謠在的那個世界，不是有個異類嗎，修真界來的，正常程序來說，是應該直接抹殺掉的，但是阿謠好像對他挺有好感，就問了我送他回去的辦法。”
樓衿臉色頓時不好看了，“你真的告訴她了？”
探雲汕汕，“是啊。”
三人之間陷入詭異的沉默。
良久，時九臻道，“樓衿，別找了，我們走吧。”
樓衿抿緊唇，雖然很不甘心，最後還是一起走了，即將踏出虛空之境的時候，他回頭看了一眼，無數虛空之花在地上搖曳著，他的手緊緊握成拳頭。
“不，我不走。”他突然道，“我想在這陪著她。”
時九臻大驚，“你瘋了！”
“我沒瘋，我就是想留下。”樓衿堅持道。
“探雲！”時九臻著急，“你勸勸他。”
探雲望著樓衿，“何必呢。”
頓了頓，他繼續道，“阿謠又不需要你。”
一針見血。
樓衿搖搖欲墜。
他沒法反駁，因為探雲說的都對。
楚謠不需要他，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廂情願，他一直照顧楚謠，楚謠卻一直把他當好朋友。
是他先動了不該有的心思。
樓衿走了。
虛空之花在空中搖曳著，無風自動，仿佛舞蹈。
時間很快，眨眼就過了一千年。
修真大陸有個傳說。
有一位大乘期的大能卡在瓶頸一千年了都沒有突破，修士壽命長久，大乘期更是。
這個大能，在千年前的渡劫之戰中一戰成名，整個大陸傳遍了他的名字，他叫容沉。
所有以為他會很快飛升的人，等著等著自己都沒了，但他還在。
他行蹤不定，沒有人知道他在哪兒，上一秒在極南，下一秒就有可能在極北。
有人說他在尋找什麼異寶，有人說他在找人，有人說他在四處游歷，尋找飛升之道。
真正在做什麼，只有他自己知道。
凜冽的寒光從空中劃過，一柄冰霜長劍狠狠插在地面上，化作人形。
冽雲的身影樣貌漸漸展現出來，玄色勁裝加身，面容冷冽，表情淡然。
他的面前，是一個被設了結界的山洞。
“主子。”
輕聲呼喚後，結界從上到下緩緩消失。
容沉身姿挺拔，披著白袍，姿態清冷，負手從洞中走出。
“多久了？”他問。
“已經三百年了。”冽雲道，語氣帶著惆悵。
距離他們回來那日已經過去一千年了。
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和容沉會突然回到修真世界，但他能看出來，主子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高興。
就連他，也有些不是滋味。
自從流落異世，他和容沉一直下意識和那個世界的人保持距離，就怕留下什麼遺憾。
只是，盡管保持了，最後該留的遺憾還是留了。
“三百年了。”容沉喃喃道。
他看看自己的手心和手背。
三百年過去，依然沒有任何變化，還是那副年輕的皮囊，修為也沒有再長進一分。
就如同虛耗時間。
他不知道這種日子還要過多久，每一天都無所事事，仿佛沒有靈魂的游蕩。
沒有飛升，沒有信念，沒有前路。
“主子，我們……”
冽雲忍了忍，“要不，我們想辦法回去？”
回去？回哪兒去？
當然是回到想回的地方。
然而，沉默過後，容沉緩緩搖頭。
“回不去了。”仿若嘆息。
萬千世界，瞬息萬變，就算破碎虛空，去的世界也不一定是想去的那個，更何況已經過去了一千年。
“主子，我覺得，我們應該試一試，不然怎麼知道回不去，萬一成功了呢？如果不成功我們可以繼續找，壽命那麼長，總有一天會找到的。”冽雲勸解。
容沉沉著眉眼，應聲道，“好。”
雖然是這麼答應，但他明白，是找不到的。
因為楚謠，可能不再想見到他了。
兩人用了十年的時間破碎虛空，穿梭幾個世界，幸運的是，他們找到了。
那個世界依舊存在，經過一千年的洗禮，更加科技化，人也進化的更加高級。
楚家還在，但不是以前那個楚家了，天城沒了，天城學院也沒了。
容沉在曾經生活的那一片區域轉了轉，最後停在第一次撿到楚謠貓的地方，小區沒有了，有的只是堅硬不知名材質的地面，他心里卻升起一抹懷念。
無情道，真的是道中無情嗎？
容沉在這個世界停留了三年，確定楚謠是真的不在了，回到修真大陸。
冽雲的情緒也很低落，回到修真界又隨容沉一起閉關了。
有一天，容沉做了個夢，夢見一些千年來總是念念不忘的畫面，最後，他夢見楚謠死了。
她的小臉依舊動人，眼角隱含著一滴眼淚，楚楚可憐，委屈巴巴，她朝他撒嬌，乖巧地喚他容仙師。
血泊緩緩在她身下流淌，她很疼，很疼。
容沉猛然睜開眼。
周身強大的氣流開始暴動。
“主子！你醒醒！看看我！保持清醒啊！”冽雲被驚醒，見容沉居然有走火入魔的征兆，急得大叫。
容沉听見了，緩緩閉眼，依靠強大的自制力強迫平靜。
他身影一頓，抬手掐訣掠出山洞，和冽雲飛出山洞的那一刻，山洞驟然崩塌。
碎石嘩啦啦滾落，掩埋。
“我以為是誰在這閉關，這不是容沉嗎？”
一身繁復黑袍的男人從不遠處冒出來，眉眼若星，少見的俊美。
“葉魂。”容沉薄唇吐出兩個字。
葉魂淺笑吟吟，“怎麼，是不是做了一場美夢？夢見什麼了？居然心神這麼不穩，還有入魔的征兆？”
“是你搞得鬼？！”冽雲怒氣升騰，“葉魂，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，好歹你也是跟我們一起回來的，不應該感謝我們嗎？！”
葉魂一臉難以置信，“冽雲小朋友，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，我為什麼會跟你們一起回來？我在那邊過的如魚得水，你突然把我帶回來了，讓我滋潤的日子沒了，還指望我感謝你們，做夢都沒有這麼好的。”
冽雲氣炸，“你閉嘴！”
“我不閉，你也奈何不了我啊。”葉魂笑的一臉欠揍，他看著容沉不懷好意，“沒想到啊，容沉居然一千年都沒飛升，我還以為外面的傳言都是假的，現在看來，你沒飛升真的是有未了的心事。”
他想到楚謠，頗有幾分了然，“唔，我想我猜出來了，八成是一千年前我見過一面的那個小丫頭吧，哈哈，挺可愛的一個小丫頭，好像還挺喜歡你，可惜了可惜了，怎麼沒把她一起帶來呢。”
葉魂說的輕巧，實際就是在挖苦容沉，管他怎麼說，容沉不好受了，他就高興。
容沉冷沉著一張臉，突然抬手，化掌成刃狠狠劈下。
葉魂挑眉，身影刷的一下就閃沒了，出現在另一片空地上。
“喲，發火了生氣了？別呀，我還沒說夠呢。你知道那個小丫頭可憐巴巴的模樣嗎，嘖嘖，真惹人心疼呢，可惜了，要不是我不在那邊了，說不定還能拐到自己手里來。”
“容沉，你後不後悔啊？”
最後一個字落下，容沉飛身而起，掀起強大的氣流與光芒，直指葉魂。
葉魂勾唇一笑，指尖掐訣，容沉所在的地面上突然光芒大綻，六芒星陣法爆出能量，將容沉控制在里面。
“容沉啊容沉，這可是專門給你準備的誅仙陣，廢了我不少功夫，你可要好好享受啊。”
誅仙陣分為很多種類，眼下這個幻陣與殺陣疊加，分明是要勾起容沉的心魔，一舉拿下。
“主子！”冽雲緊張地大喊。
容沉眼前各種景象紛飛，全是楚謠。
他抬手制止了冽雲的大喊，閉上眼楮。
閉上眼楮是看不見幻象了，耳邊卻更加敏感，聲音听的更加清楚明晰。
“容仙師，我好想你……”
“容沉！你為什麼要留下我！”
“容沉，你來找我好不好，我一個人害怕……”
“容沉，我會一直一直保佑你。”
……
容沉在誅仙陣中待了十天十夜，冽雲都快絕望了，葉魂止不住地得意。
第十一天清晨，天上忽然爆出一抹金光，垂落而下，落在誅仙陣上，點點光芒聖潔而純淨，包含萬物。
那是……飛升之路。
葉魂難以置信地瞪大眼楮，“為什麼？！怎麼可能！不可能！你怎麼會飛升！為什麼還活著？”
誅仙陣一寸一寸涅滅成灰，容沉金光加身，身影變得飄渺而聖潔，他垂著眼，神情悲憫。
屈指彈出一抹淡光。
淡光落到葉魂身上，葉魂眨眼間灰飛煙滅，靈魂都被灼燒掉，沒了痕跡。
冽雲驚訝地睜大眼，“主子，你，你，你飛升了？”
容沉並未說話，合上眼感受天地靈氣，靈氣一寸一寸在他眼前掠過，鑽進他的身體里，為他重塑筋骨。
恍惚間，一抹紅影翩然而至。
塑身成功，紅影問︰“你就是容沉？”
“我是。”
“時空管理局第三十七代第九組第十二分組向你發出邀請，你可願加入？”
探雲懶洋洋地看著他，琢磨半天，也沒琢磨出個好孬來。
都一千年了，阿謠連個影子都沒見，所有人都默認往最壞的那個方向想了，但樓衿不信，等了一千年後，非得讓他把容沉弄來。
“時空管理局？”容沉輕聲反問。
“不錯，時空管理局位于茫茫浩瀚宇宙，跳出三界之外，不屬五行之中，掌管各個時空秩序，你若願意，便可與我離開。”
容沉靜靜看他幾秒鐘，忽然問了一句，“你認識楚謠嗎？”
探雲一驚，險些說露餡了，他狐疑地盯著容沉，不知道容沉怎麼猜到的，也欣慰他居然過了一千年還記得楚謠，看來楚謠的努力沒有白費。
“不認識。”探雲道。
容沉沉默了，“那我不去了。”
探雲卡殼。
沒想到容沉居然就這樣放棄了，放棄了！
就因為楚謠不在，所以他放棄了千載難逢的好機會。
探雲腦海中靈光一閃，“你是在找人？那個人的名字叫楚謠嗎？我可以幫你啊，你加入我們，想找什麼人找不著？”
他這話純屬瞎扯，如果容沉要找的是個普通人，可能還真找不著，但是他知道他要找的是楚謠。
容沉心中一動，額頭上一抹銀光印記劃過，轉瞬即逝。
他答應了。
辦完一系列時空管理局的手續，探雲領他參觀各個地方，最後一個地點，是虛空之境。
無數漫天遍野的虛空花輕輕飄搖搖曳，仿若精靈舞蹈。
容沉猛然一陣，不受控制往前走了幾步。
前面，好像有什麼東西召喚他。
探雲一不留神，他就走出了安全區域。
“你回來，那邊危險，精神力會把你吞噬的。”
隨即，讓他瞪大眼的事情發生了。
容沉身上爆發出更強大的精神力，狠狠將這些嘈雜破碎的精神力壓制住。
他緩緩走到前面。
一個藍色虛影構成的少女背對他，听見腳步聲便轉過頭來。
淺笑嫣然，亭亭玉立。
“咦？你是誰呀？敢闖虛空之境？”
容沉呼吸一窒。
“在下容沉。”
“容沉？這名字有些耳熟，我們認識嗎？”
“當然，正是故人歸。”
——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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