狂歡之後,桑真開始叮囑,“這件事,暫時別泄露出去。”
實驗室都是有高素質的人,自然明白這事態的嚴肅性。
“雲丫頭,你的實驗手稿……”
雲蒔轉身去了文件櫃里,視網膜認證打開櫃子,取出了自己的學術論文和這幾個月做的草稿。
草稿上面的字體凌亂,實驗室很難認出來。
雲蒔全程保持超強的耐心,一字一句給教授們講解。
在一些容易出錯,受外界干擾的步驟里,她還做了標記,也重點說了自己出錯的地方,以及改進之處。
一群教授拍手稱好,也不敢拍照,怕泄露出去,借了雲蒔的手稿。
今天實驗室提早下班,大家都圍著雲蒔,索要拍照和簽名。
他們敢發誓,今天絕對是紀錄時代的一天。
雲蒔都一一答應下來,全程臉上都保持著笑意。
當晚,冷清的飯堂,突然熱鬧起來,擺了一張特別大的圓桌。
今晚吃火鍋,迎合雲蒔的喜好。
現在是寒冬,說一句話都吞龍吐霧。
生科院的院長跟白校長都過來了。
白校長听到消息時,當時激動得潸然淚下。
他知道,他就知道,當初沒有看錯人,雲蒔是極好得苗子。
他剛從電梯出來,就伸出手,保持同一個姿勢,走到雲蒔面前,握手,“辛苦你了。”
“不辛苦,”雲蒔莞爾。
今晚的晚飯,可以說是為雲蒔而開。
飯後,雲蒔回宿舍時,手里多了一串鑰匙。
鑰匙踫撞,在暗夜里發出清脆的響聲,特別悅耳。
伴著月色,身後留下一串均勻的腳印。
女生宿舍里,可以說,只剩下她一個學生。
當然,還有宿管阿姨,為她而留下。
要是換了平時,雲蒔幾乎能洗完澡就入睡,但今天她睡不著。
她一邊脫鞋一邊給謝延打電話,“延哥,明天來接我?我放假了。”
她沒有找凌家人來幫忙,而是找了謝延。
話筒對面傳來略微沙啞低醇的嗓音,是她喜歡的答案。
“我有好消息告訴你,”她喝了一口熱茶,聲音又軟又潤,“太高興,我可能睡不著。”
“什麼好消息?”謝延的好奇心更重。
“很重要,當年跟你說,對了,你別煲湯了,我明天想跟你一次吃飯。”
“好。”
翌日,雲蒔睡到了十點才醒來。
這是她上京大以來,第一次睡得這麼久的日子,神清氣爽。
她快速收拾好行李,貼了封條,拉著行李下樓。
走到宿管阿姨的宿舍,她特意過去感謝。
如果她不住在這里,宿管阿姨早就放假了。
宿管阿姨是個顏控,特別喜歡雲蒔,加上上面也叮囑了,她對雲蒔印象特別好。
包包里的手機振動,宿管阿姨笑眯眯,“是家人來接你了?”
“嗯,”回答得干淨利落,“阿姨再見。”
出了宿舍,雲蒔拉著行李拐了個彎,還沒下樓梯,迎面撞見一個男人。
灰白色的針織衫,淺棕色的長腿,一點也不娘氣,文質彬彬。
那是金融專業的輔導員雷瓷青。
現在還是寒假,雷瓷青作為京大教職工,還得要學校做事。
“雷老師好。”
雷瓷青認得這位風雲人物,進京大是狀元身份,期末考是倒數第一。
外人知道的,他也知道,外人不知道的,他也知道些。
昨晚,白校長特意去飯堂跟雲蒔等人吃飯。
他估計,雲蒔八成是進了國家重點級別的實驗室。
奇才。
“回家了?”他笑了一下,“我幫你提一下。”
雲蒔握著行李箱的手指被凍得泛紅,剛要婉拒,謝延的聲音從遠處傳過來。
“不用了。”
雲蒔跟雷瓷青扭頭看,謝延邁著優雅的步姿快步上來。
今天天氣正好,他挺括的雙肩落了一層淺金色的陽光,風度翩翩。
謝延拿到綠色通行證,今天將車子開到了雲蒔宿舍樓下。
他快步上來,接過雲蒔提著的行李箱,無形中跟雲蒔站在同一側。
“你們認識?”不對,雷瓷青腦子轉得飛快,指了指兩人,“你們在交往?”
謝延嗯了一聲。
雲蒔側目看他,“你們認識?”
“我在京大讀書時,他比我小一屆。”
雷瓷青點頭,瞬間覺得自己熬到了頭,喊了謝延這麼多年的師兄,這會風水輪流轉了,“雲蒔喊我雷老師,看到你們是一對的份上,我準你越輩分喊我一聲哥。”
謝延不動聲色跟雲蒔十指交握,“瞧你教書教成了什麼?你該喊我家阿蒔一聲……嫂子。”
雖然同齡,可他比雷瓷青大一屆,還是他師兄啊。
雷瓷青頓時跟吃翔了似的,猶豫了好半晌,才喊了雲蒔一聲嫂子。
聲音有點憋屈。
雲蒔覺得搞笑,強忍著。
“想笑就笑,用不著憋著。”
男人潑墨的眸子,漆黑明亮,鍍了厚厚一層溫寵。
雲蒔垂眸,男人掌心溫厚而綿實,她往上,還能摸到那跳動的脈搏。
如此強勁,如此有鮮活,是她喜歡的那種。
雷瓷青︰“……”
看謝延一手提著一只行李箱,氣息平穩地下了拐彎樓梯,雲蒔明白了為什麼有的女生有了男友,連瓶蓋都擰不開。
這是蜜罐愛情啊。
冬日又冷清的京大宿舍,校道鋪了一層雪。
白雪皚皚,樹梢都壓了積雪,像極了幽謐的童話世界。
雲蒔雙手插兜,踩著謝延的腳步跟著下去,嘴角,不斷上揚。
謝延打開了副駕駛座,摸了摸她被凍得有點紅的耳朵,“先進去坐著,”別凍壞了。
雲蒔不進去,反而去打開了後備箱,“延哥,你將行李箱放進來。”
這個世界,謝延只拿她沒辦法,只能快速放了行李箱,“快點進車里。”
“嗯。”
兩人同時進入,關上車門,切斷了外面的寒氣。
“捂著,”一個暖寶寶塞到雲蒔的懷里。
好暖!
暖到了心坎。
謝延湊過身子給她系安全帶,手指不小心觸踫到她的腰,“你瘦了。”
這段時間研究,經常熬夜,不瘦才怪。
“你們男人,不就是喜歡瘦的?”
謝延看她的眼神變得揶揄起來。
干什麼這麼盯著爸爸?!
“瘦身先瘦-胸,還挺有道理的。”
雲蒔迅速低頭,听到促狹的笑,瞪他,“胡說!”
車子揚長而去,原本晴朗的天氣,又開始飄雪了。
雲蒔望著窗外,耳根還有點燥熱,她用手捂了一會,凌澤來電了。
“喂?爸。”
“收拾好了行李?多嗎?我讓人去接你。”
“不用,我自個回去。”
“京大不是不讓學生開車去?”
雲蒔單手捂著暖寶寶,瞅了眼身側男人帥得沒邊的側臉,壓低聲,“你準女婿送我回去。”
她以為聲音很小,可謝延听得一清二楚!
繼而,他又听見雲蒔說︰“就是。”
他開車速度有點快……太激動沒控制住。
……
車子長驅直入開進了凌宅。
楊初雪跟凌澤都有自己的工作,凌驚弦今年要高考了,現在在參加補習班,都不在家。
謝延的到來,無疑讓凌宅上下很好奇。
听說,這可是未來的大姑爺,長得真是一表人才,一看就知道是名門貴冑之子。
雲蒔行李箱的東西都很貴重,謝延沒讓底下人搬,自己提著上去了。
有謝延在,粉團跟燒酒不太敢靠近雲蒔,就隔得老遠,眼巴巴地望著。
霸道蟹成功混入雲蒔的閨房。
姑娘的房間帶著一股淡淡的桔梗花香,里面的裝修風格偏羅曼蒂莎,跟她性格完全不一樣。
“是楊姨讓人裝修的。”
雲蒔開了行李箱,沒發現謝延的目光一度滯留在她床上。
她注意到了桌子上有張紙,是凌驚弦留的。
【姐,提前給你準備了寒假禮物,保準你喜歡,自己找。】
凌驚弦的禮物,不就是零食?
要是平時,她保準喜歡,可現在,謝延在啊!!
紙張被她迅速柔成一團,快速逡巡一周,一大堆零食就在床前凳那里靠著。
謝延正往那邊過去,“空氣有點不順暢,開一下窗。”
草!凌驚弦這坑貨!
雲蒔暗罵了一句,三步做兩步,沖上去將謝延撲倒。
嗯,撲在床上,
跟他們第一次那般,又野又撩又酥。
謝延後背緊貼她的床,肺部都是一股淡淡的奶香。
跟她身上的味道,一模一樣。
“你想干什麼?”眸子轉了轉,他抱著她,好整以暇,“阿蒔,青天白日朗朗乾坤,你想做壞事?”
嗓音沙啞,偏偏很亢奮。
雲蒔拍開他的手,慢慢往下面爬,被調戲了也忘了害羞,腳丫子就踹那零食。
想要踹進床底下,可東西太多,踹不進去!
她呵呵,“不想,”時間不對,氣氛不對。
謝延換了姿勢,正要做少兒不宜的壞事,一股膨化食品包裝袋聲音爆出。
雲蒔先是︰“……”
然後又是︰“……”
用力過猛了!
謝延離開的時候,還提了一大袋的零食。
他一個人走的。
雲蒔沒去送,在臥室,渾身軟綿綿,眼角是一片被寵愛的水霧。
回去的時候,謝延挺愉悅的。
日思夜寐,終于攪亂她的床單。
*
毛弄影回了毛家。
準確來說,是被毛父母強制性帶回去的。
一個月前,她知道了,那個叫心動先生的男人,就是蒼龍男。
本來,她克制著自己的感情,不去招惹有女朋友的男人。
朝春店隔壁的碎花裙大媽告訴她,每天蒼龍男都去朝春店蹲點。
等她。
每天一次,連續一個多月。
不心動是假的……後來,她知道了,那天那個拉著行李箱的姑娘,是他的師父。
她听到塵封已久的心,有一顆嫩芽破土而出。
“毛小姐,能試一試嗎?”
“我有很多缺點,會不會不合適?”
“不試試,怎麼知道不合適?”
那天,她穿了一件奧黛麗旗袍,玉蘭白襯得她膚如白雪,她明白他的心思,雙手交握在身前,輕輕地點了頭。
男人略帶薄繭的手拉住她,因為緊張,出了一層稀罕。
他牽著她的手,那一刻,她明白了什麼叫情有獨鐘。
蒼龍男送她回家後,喝了一杯她做的花茶。
茶水是滾燙的,氣味是馥郁清香的,鑽入他心尖。
他將花茶全部喝完,被她邀請去後面的秘密花園。
夜晚很涼,什麼也看不到,微風中有花香,他能感到塵封多年的心,軟成一灘春水。
晚上十點多,毛弄影躺在床上,翹著兩條細腿,挨個給自己為數不多的朋友打電話。
“小芹,我有男朋友了。”
“珍珍,我男朋友高大帥氣,那雙碧綠的眼眸特別深邃迷人。”
她打給安冪。
安冪的肚子越來越大,已經領了證,跟男友決定生完孩子再辦婚宴,听到毛弄影有了另外一半,笑眯眯地恭喜,“余生,你不再是一個人了。”
“嗯,我很幸福,”她左手牽著蒼龍男,右手種花草,未來都是粉色的。
她不顧口干舌燥,給朝春店隔壁的碎花裙大媽打電話︰“我跟龔烈交往了。”
“恭喜啊。”
“嗯,以後我再也不用浪費錢買亂七八糟的男士用品了,只給龔烈買。”
“知道他的碼數?”大媽調侃。
毛弄影笑成一朵花,臉頰紅紅的,“以後慢慢會知道的。”
另一邊的蒼龍男,最先給師父發了通知,“我找了我的神明。”
在他們國家,他們信神又不信神,他們的神明,不是上帝,而是自己最愛的另一半。
然後又通知遠在國外的家人,兄弟們……分享著他的幸福。
時光匆匆,蒼龍男跟毛弄影想普通情侶一般,談情說愛,隔三差五就約會。
蒼龍男每天都去幫毛弄影采花,運花,漸漸地,他學會了很多關于花的知識。
在秘密花園里,他親了她,她羞澀卻主動地回應他。
毛弄影臉上起了高原紅,紅彤彤的,讓他想要捧在掌心里寵一輩子。
兩人感情得到質的升華。
蒼龍男帶著毛弄影回國見家長。
他母親和妹妹都熱情的表示︰“歡迎加入我們龔家!”
毛弄影忽然覺得,如果對象是蒼龍男,如果是他的話……她不討厭結婚了。
反而有點期待。
回到A國。
毛弄影拉著蒼龍男去了毛家。
她覺得,毛父母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,會很理性,會尊重她的選擇。
可現實卻將她打得暈頭轉向。
毛父母不滿意蒼龍男,這完全跟他們理想型的女婿不一樣。
他們就這麼一個女兒,不能讓他們在一起。
毛父母跟言情劇里面的固執父母一樣,以死相******弄影左右為難,一邊是生她養她的父母,一邊是她愛和愛她的男人。
愛一個人,就不想讓她為難,蒼龍男主動離開。
那背影,清冷又孤寂。
毛弄影趴在玻璃窗上,望著他漸行漸遠,滾燙的眼淚掉在手背,灼燒了她的心房。
“弄影,你听我說,我們毛家這一代就你一人,我們無法忍受你要嫁到國外去,別跟龔烈好。”
“你們兩人門不當戶不對,不會有好結果的。”
“優秀的男人多了去,你怎麼能看上一個在刀尖上過日子的人?”
每天,毛母就是用這些話來“勸”毛弄影。
起初,毛弄影還會辯駁幾句。
半個月後,她生了一場病,整個人瘦了一大圈,昔日靈動的眸子,變得黯淡。
病好後,漸漸地,她再也不辯駁了,她去溫室里種花。
毛父母心底挺高興的。
就說嘛,沒有哪個人是非得不可,弄影早晚會忘掉蒼龍男的。
他們需要的是一個門當戶對,高文憑,儒雅紳士的女婿,而不是生活在腥風血雨的,令他們擔驚受怕的。
朝春店沒有再營業,那條街,再也沒有最艷麗,最新鮮的花朵。
日子不咸不淡過了一個多月。
毛弄影跟毛父母在吃飯,她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。
聲音很熟悉。
“是毛弄影小姐嗎?”
“我是,您是?”
“我是龔烈的師父,雲蒔,龔烈醉駕,車子撞向了白燕山,出了車禍……他一直在喊你的名字。”
“啪嗒!”
毛弄影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,她渾身都顫抖起來。
驀地起身,她腦子嗡嗡作響,卻知道要去找龔烈。
她就穿著棉拖,不換衣服,不拿包包,起身就往外面跑。
毛父母听到了龔烈的名字。
毛母一把抱住她,“你們已經沒有關系了!”
她不知道哪來的力氣,一把推開毛母,往門口沖。
毛父將門鎖死,“不準去。”
“爸!”
“絕對不行,今天你別想出這個家門!”
她瞳仁劇烈地顫動,劇烈地喘息。
她也不去開門了,拉著毛父往溫室里走。
她指著那幾百株的梔子花苗,渾身都顫抖著,“看見那些梔子花苗沒?”
密密麻麻一大堆,綠茵茵的,卻有點萎靡。
“起初,我每想他一遍,我就種一株花,慢慢地,我每天要想他兩次,三次……我就種兩株,三株……”
“梔子花越來越多,我心越來越疼。”
她揚手打翻了幾盆梔子花,溫室爆出突兀的破裂聲。
那是心碎聲。
“我愛他,可我不想讓你們為難,我忍著。”
毛母趴在門邊,眼里起了血絲和水霧,“為什麼不能是別人?為什麼一定要他?”
“是呀,為什麼是他?”她看看毛父,又瞅瞅門邊的毛母,雙手無力垂在身側,“爸,媽,如果不是他,我這輩子就這樣子了。”
“沒有他,我再也不會幸福了。”
這一刻,她再也撐不住了,她再也不溫順了。
跌坐在地上,淚流滿面,哭聲歇斯底里。
那麼傷。
那麼悲。
毛母眼淚也掉,那是她十月懷胎的孩子,從沒見她這麼崩潰,這麼傷心,“孩子他爸,讓……”
“你去找他吧。”
毛父開了門,那也是他的女兒。
大不了,以後讓他擔驚受怕著。
毛弄影從地上站起來,一邊擦眼淚一邊往外面跑,步子踉踉蹌蹌的。
連棉拖掉了也不知道,她腦子里只有兩個字。
龔烈。
千萬別出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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